新编绘图今古奇观_第三十五卷任君用恣新编绘图今古奇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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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卷任君用恣新编绘图今古奇 (第5/5页)

何这等模样?必是着鬼了。”任生紧闭双目,只不开言。太尉叫去神乐观里请个法师来救解。

    太尉的威令谁敢稽迟?不一刻法师已到。太尉叫他把任生看一看,法师捏鬼道:“是个着邪的。”手里仗了剑,口时哼了几句咒语,喷了一口净水,道:“好了,好了。”任生果然睁开眼来道:“我如何却在这里?太尉道:“你方才怎的来?”

    任生诌出一段谎来道:“夜来独坐书房,恍惚之中,有五个锦衣帽的将军来说,要随他天宫里去抄写什么,小生疑他怪样,抵死不肯。他叫众人扯捉,腾空而起。小生慌忙吊住树枝,口里喊道:‘我是杨太尉爷馆宾,你们不得无礼。”那些小鬼见说出杨太尉三字,便放了手,推跌下来,一时昏迷不省,不知却在太尉面前。太尉几时回来的?这里是那里?”旁边人道:

    “你方才被鬼迷在墙头上伏着,是太尉教救下来的,这里是后花园。”太尉道:“适间所言,还是何神怪?”法师道:“依他说来,是五通神道,见此独居无伴,作怪求食的。今与小符一纸贴在房中,再将些三牲酒果安一安神,自然平安无事。”

    太尉吩咐当值的依言而行,送了法师回去,任生扶在馆中将息。任生心里道:“惭愧!天字号一场是非,早被瞒过了也。”

    任生因是几时琢丧过度了,精神原是虚耗的,做这被鬼迷了要将息的名头,在馆中调养了十来日。终是少年易复,渐觉旺相,进来见太尉,称道谢:“不是太尉请法师救治,此时不知怎生被鬼所迷,丧了残生也不见得。”太尉也自忻然道:

    “且喜得平安无事,老夫与君用久阔,今又值君用病起,安排几品,畅饮一番则个。”随命取酒共酌,猜枚行令,极其欢洽。

    任生随机应变,曲意奉承,酒间,任生故意说起遇鬼之事,要探太尉心上如何。但提起,太尉便道:“使君用独居遇魅,原是老夫不是。”着实安慰。任生心下私喜道:“所做之事,点滴不漏了。只是众美人几时能够再会?此生只好做梦罢了。”

    书房静夜,常是相思不歇,却见太尉不疑,放下了老大的鬼胎,不担干系,自道侥幸了。岂知太尉有心,从墙头上见了任生,已瞧料了九分在肚里,及到筑玉夫人房中,不想那条做软梯的索子自那夜取笑,将来堆在壁间,终日喧哄,已此忘了,一时不曾藏得过,被太尉看在眼里,料想此物,正是接引人进来的东西了。即将如霞拷问,如霞吃苦不过,一一招出。太尉又各处查访,从头彻尾的事,无一不明白了。却只毫不发觉出来,待那任生一如平时,宁可加厚些。正是:腹中怀剑,笑里藏刀。撩他虎口,怎得开交!

    一日,太尉招任生吃酒,直引至内书房中。欢饮多时,唤两个歌姬出来唱曲,轮番劝酒。任生见了歌姬,不觉想起内里相交过的这几位来,心事悒快,只是吃酒,被灌得酩酊大醉。太尉起身走了进去,歌姬也随时进来了,只留下任生正在椅子上打盹。忽然,四五个壮士走到面前,不由分说,将任生捆缚起来。任生此时醉中,不知好歹,口里胡言乱语,没个清头。早被众人抬放一张卧榻上,一个壮士,拔出风也似一把快刀来,任生此时正是命如五鼓衔山月,身似三更油尽灯。

    看官,你道若是要结果任生性命,也是太尉家惯做的事,况且任生造下罪业不小,除之亦不为过,何必将酒诱他在内室里,然后动手?原来不是杀他,那处法实是希罕。只见拿刀的壮士褪下任生腰裤,将左手扯他的出来,右手飕的一刀割下,随即剔出双肾。任生昏梦之中叫声“阿呀!”痛极晕绝。那壮士即将神效止痛生肌的药敷在伤处,放了任生捆缚,紧闭房门而出。这几个壮士是谁?乃是平日内里所用阉工,专与内相净身的。太尉怪任生滢污了他的姬妾,又平日喜欢他知趣,着人不要径自除他,故此吩咐这些阉工把来阉割了。因是阉割的见不得风,故引入内里密室之中,古人所云“下蚕室”正是此意。太尉又吩哄如法调治他,不得伤命,饮食之类务要加意。任生疼得十死九生,还亏调理有方,得以不死,明知太尉洞晓前事,下此毒手,忍气吞声,没处申诉,有喜留得性命,过了十来日,勉强挣扎起来,讨些汤来洗面。但见下颏上微微几茎髭须,尽脱在盆内,急取镜来照时,俨然成了一个太监之相。看那小肚下结起一个大疤,这一条行滢之具已丢向东洋大海里去了。任生摸了一摸,泪如雨下。

    有诗为证:

    昔日花丛多快乐,今朝独坐闷无聊。

    始知裙带乔衣食,也要生来有福消。

    任君用自被阉割之后,杨太尉见了便带笑容,越加待他殷勤,索性时时引他到内室中,与妻妾杂坐宴饮耍笑。盖为他身无此物,不必顾忌,正好把来做玩笑之具了。起初,瑶月、筑玉等人凡与他有一手者,时时说起旧情,还十分怜念他,却而今没蛇得弄,中看不中吃,要来无干。任生对这些旧人道:“自太尉归来,我只道今生与你们永无相会之日了。

    岂知今日时时可以相会,却做了个无用之物,空咽唾津,可怜,可怜!”自此任生十日有九日在太尉内院,希得出外,又兼颏净声雌,太监嘴脸,怕见熟人,一发不敢到街上闲走,平时极往来得密的方务德也有半年不见他面。方务德曾到太尉府中探问,乃太尉吩咐过的,尽说道他死了。

    一日,太尉带了姬妾出游相国寺,任生随在里头,偶然独自走至大悲阁上,恰恰与方务德撞见。方务德看去,模样虽象任生,却已脸皮改变,又闻得有已死之说,心里踌躇不敢上前相认,走了开去。任生却认得是方务德不差,连忙招呼:“务德,务德,你为何不认我故人了?”方务德方晓得真是任生,走来相揖。任生一见故友,手握着手,不觉呜咽流涕。方务德问他许久不见,及有甚伤心之事。任生道:“小弟不才遭变,一言难尽。”遂把前后始末之事,细述一遍,道:

    “一时狂兴,岂知受祸如此!”痛哭不止。方务德道:“你受用太过,故折罚至此。已成往事,不必追悔。今后只宜出来相寻同辈,消遣过日。”任生道:“何颜复与友朋相见!贪恋余生,苟延旦夕罢了。”方务德大加嗟叹而别。后来打听任生郁郁不快,不久竟死于太尉府中。这是行滢的结果,方务德每见少年好色之人,即举任君用之事以为戒。

    看官听说,那血气未定后生们,固当谨慎,就是太尉虽然下这等毒手,毕竟心爱姬妾被他弄过了,亦是富贵人多蓄妇女之鉴。堪笑累垂一rou具,喜者夺来怒削去。寄语少年渔色人,大身勿受小身累。又一诗笑杨太尉云:

    削去滢根滢已过,尚留残质共婆娑。

    譬如宫女寻奄尹,一样多情奈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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