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舂成为往事_第六章往事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第六章往事 (第6/6页)

“不管咋,这是好事情哩!来,玉兰,把衣裳脱了…”玉兰向后躲闪。“这女子咋了?”金花急躁了起来“我把你伺候着,你倒这么不识抬举?”

    就在玉兰犹豫着的当口,金花已经拉扯住玉兰——这个女人有男人一般的体魄——三下两下就撕扯下来玉兰身上的破烂衣服,然后把玉兰推到浴盆里。金花一边帮助玉兰洗澡,一边夸赞她漂亮,这时候她简直就像邻家的婶婶一样温柔,玉兰的警觉心理也松弛了下来。金花给玉兰换了一身新衣服。

    “咱到大房子去。”

    金花带玉兰走出厢房,往正房走去。

    20。何人?何地?

    天完全亮了,东方的天空上散乱着朝霞,就像是一个高明的画家画上去的一样。太阳从朝霞后面射出光来,把金箔一样的光亮洒向人间,驱散了浓雾,世界一下子变得光鲜明亮起来,树木的枝条显得格外柔软,房屋轮廓显得格外清晰鲜明,就像被水洗过一般。各种鸟儿在树木的枝杈间正在一丝不苟地进行第一轮合唱。一只白猫停下来,向树木中间看了看,带着不屑一顾的表情,又悠闲地从房脊上走过去了。

    金花把玉兰带到北房,吩咐说:“你也累了,想睡的话,就躺在炕上睡一觉。”说完,金花退行出去了“哐啷”一声给房门落了大锁。

    玉兰累极了,身上被挟持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她想到了可怜的父亲,不知他急成了什么样子,如果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想着想着,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她困极了,可是她不敢睡,她完全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她趴在桌子上打盹,全部感官都警惕着…一群

    怪兽拦住了去路,她又往回跑,又碰到一群,她就坐下来,绝望地哭嚎,喊爸爸,喊mama…她醒了。

    房子的陈设非常豪华,全套红木家具闪着明亮的光泽,宽大的炕上,铺着好几层厚厚的毛毡,这是当地大户人家喜欢铺用的东西——从地理位置上说,洛北地区离宁夏仅几百里路程,比离省城龙翔还要近,所以这个地方保留着某些宁夏那个地方的习俗——炕上放着崭新的红绫被褥,看上去没有什么生气,就像很长时间没有被使用了一样。奇怪的是炕竟然还是热的,这使玉兰感到很新奇——这是初春时节,天已经差不多暖了。

    她站起来,从窗户往外看。

    院子里有很多她觉得陌生的景物,目前她无心欣赏这些景物,异常的宁静使她大胆地想象能不能用什么办法逃离开这个院落。院墙足有两丈多高,没有任何攀爬的地方,通往前院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

    …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大门轰隆隆被打开了。

    玉兰趴到窗户上往外看,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出现在门口。那个男人四十岁上下,穿一件幽蓝的缎子马褂,目光威严,鼻子底下留了一小撮胡子,又黑又浓。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愠怒的表情,就像刚发过火的人那样。

    冯坤躬着身子跟在身后,神情紧张,眼睛一闪一闪地留意着他的背影,好像生怕那个人突然回过身来踢他一脚。

    那个穿缎子马褂的人向正房走过来。

    玉兰永远不会忘记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玉兰站在一面屏风前面。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面前,又穿着人家的衣服,玉兰羞涩得抬不起头来,局促不安,手足无措,更不敢正眼看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坐在太师椅上。她知道他在看她,她看到他在看她。

    那张微微地仰着、带着严肃神情的脸轮廓清晰,尽管已经留下不少岁月风尘的痕迹——他的头发梳得整齐而光亮,脸上的皮肤伸展着,放射状的皱纹一直延伸到太阳xue——但是,仍然有一种经历了很多事情的男人才有的那种冷静和深刻的美,让人觉得它极不寻常;那双栗色的眼睛看上去并不漂亮,甚至可以说很不漂亮——它们闪烁着一种能够被称之为恶毒的光亮。

    最初,他就是用这双完全不在意、甚至带着某种厌恶神情的眼睛看玉兰的,但是现在,他的眼神发生了显著变化——这是一种热辣辣的、带着某种程度惊讶和欣赏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玉兰并不觉得这张面孔陌生,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你…”男人问道“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爸。”

    “我听说你爸病着?”

    “哦。”

    “他得的什么病?看过医生没有?”

    玉兰的眼睛湿润了,说:“他哮喘,已经一年多了,最近厉害了起来…我家没钱,没钱给他看病…”

    “你妈呢?”

    “我妈在我五岁的时候害病死了…”玉兰突然想起很多往事。

    “陆子仪的佃户?”

    “哦…”男人不再发问,但是仍旧看着她,屋子里几乎能够听到心跳的声音。玉兰好像很难忍受这种寂静似的,反倒希望对面那个人再问一些什么,她再向他说一些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么?”男人那双栗色的眼睛固执地搜寻着玉兰羞赧的目光。他搜寻到了这个目光。

    “不知道。他们不告诉我。”玉兰低着头说。这句平平常常的话使她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修长白皙的脖子上。

    男人突然大笑起来——大人听到不懂事的娃娃说好笑的话,就是这样笑的。他可能觉得玉兰不懂事,还是一个孩子。

    “现在我告诉你,”男人看着玉兰,声音中出现了一种体贴的意味,就好像不是在宣布一个严重的事实,而是要说出一件对玉兰来说很有意思的事情。“我是井云飞。”

    井云飞?!这个人是井云飞?!

    玉兰可不觉得这件事情有意思!她不自觉地想往后退,但是屏风挡住了她。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井云飞,连呼吸都紊乱了。

    她从小就听说过这个人——在内蒙、宁夏、靖州、洛州一带,井云飞的姓名极为响亮,他富贾一方“钱过百斗,米烂陈仓”是有权有势的豪绅。在她的印象里,井云飞是一种标志,标志着在石家坪以外的地方,还有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凡是知道这个世界的人都知道井云飞。

    莫非这里是…靖州?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