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树_第十六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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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第12/16页)

。“用公文。是那个总把大肚皮收回去的律师。”

    这时,塞尔玛已经挤上高高的电车。她可以神情冷漠地从车上望吉纳维芙那张被灯光映成淡紫色的脸。在塞尔玛乘着电车向前行驶的时候,紫色的波狼慢慢地吞没了她。塞尔玛对她的朋友没有怜悯。她心里纳闷,自己为什么想得到友谊呢?她递给电车售票员几枚冷冰冰的硬币。她也许一直在买自由。像大多数人一样,在对它的性质还不甚明了的时候,最先渴望得到的就是自由。她很想问问什么人。可是问谁呢?不会是她的父母亲。这种事儿你不去问父母。雷也许买到了这种自由,花了多少代价她就不知道了。

    有一次他给她买了一双丝袜子。他推开门,扔到地毯这边。袜子歪歪扭扭地躺在那儿,这跟她对雷的感情是分不开的。

    “给你的,”他说,从半开的门望进去“送你的礼物。”

    他等了一会儿,看她收不收。他走的时候,她还没有表示出要收的意思。’但是他脸上的神情表明,他相信,她肯定会收下。她确实收下了,怀着负疚的心情从地毯上拣起那双袜子,放在手掌上叠了起来。她把袜子放进抽屉,后来终于穿上了。她想忘掉这是一位兄长送的礼物。后来也就真的忘掉了。

    雷送这双袜子的意图还不清楚。当然,欠债积累起来,将来人家总会还的。他的大多数礼物就是依照这个宗旨送出去的。但是送meimei这双袜子是不是也有爱的冲动,他就说不清了。他愿意和什么人建立起一种无可非难的关系。他愿意坐下来和什么人谈论些平淡无奇的事情,谈论些像一张白纸一样无可非议的事情。而那些话题又是有必要谈论的。跟父母亲谈论这些事情的可能性并不比跟一个开塞钻谈论来得大一些。母亲会挤进来,希望能听出点什么来。跟鲍凯夫妇也不行。他们是生活中的老小孩儿。跟他那些朋友或者做买卖的合伙人也没法谈。他们总认为你的一言一行都是事先想好了的。那么,还有塞尔玛。如果能再坚持一会儿,那两条载着他们航行的河流就会汇合在一起,建立起一种他觉得需要的、消极的关系。

    这个时期,雷仍然和那个名叫伯尼·亚伯拉罕姆斯的卖赛马彩票的人合伙。这人谁也没见过。因为鲍凯家的人从来不用卖彩票的人来往。而雷那些孤朋狗友也没有和鲍凯家接近的门路。莉莉划了一条界限。她还怕她那些珠宝被不三不四的人偷走。在她那些人造宝石当中,确实有几块真正的钻石。不过有个柯莱,大家都知道,他是雷的好朋友,是从布达贝格来的。对他的了解也仅此而已。雷住在一家水果店上头。听他说,那儿住着些意大利人,还有两个意大利姑娘,似乎是姐妹俩。雷给鲍凯夫妇带来装在纸袋里面的浅绿色的大苹果,或者紫红色的、多汁的苹果。有时纸袋上面还有一个菠萝。

    霍瑞很高兴,像个孩子。可是莉莉就稍稍差一点儿了。她得用一段时间,从她的爱当中恢复一下常态。

    “这孩子对我们好得过分了,”莉莉眯细一双眼睛说“一个男孩为什么要这么好呢?”

    “啊,这有什么错?”霍瑞边削苹果这说“这孩子出门在外,想他的爹妈呗!”

    塞尔玛进屋找什么东西,然后又像平常在这所房子里行动那样,谨慎地、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她不过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个过客。

    “你说得对,霍瑞,”莉莉说。“我们不该这样谈论这个孩子。而且是在他meimei跟前。斯坦会说什么呢?”

    塞尔玛没有做任何评论。

    所有这一切都是别人生活中令人遗憾的思想的记录。她一定要找到一所房子,要带厨房的。在那之前,对这一切仍将不屑一顾。

    那些马继续从棚圈里走出去。清早梳头的时候,星期天她在屋里坐着的时候,它们活像修道院里的修女,马蹄得得地敲打着地面,走过那条柏油路,穿过一扇扇木栅栏门。男人和小伙子们都谈论着即将举行的一次盛大的赛马会。这些马正为参加这次盛会做着准备。他们的谈话很深奥。马的体重呀,骨架呀,相互的差异呀,步法呀。姑娘不听他们的谈话,只是只言片语传过来,被她无意中听见。那匹叫玛拉巴的马已经撤出了比赛。他们说,霍瑞·鲍凯最有把握的是埃戈卡帕。它成功的希望最大。她梳头的时候,心里想,这些话题跟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有多么大的距离啊!

    早饭时,吃着煎得很嫩的鸡蛋,老驯马人谈起这次比赛的重要性,激动得发抖。有一阵子姑娘与其说看到男人脆弱的生命中那种让人怜悯的因素,倒不如说看到她自己在类似的孤独和无足轻重中的可怜。老头的脑袋脆弱得像个鸡蛋壳,等着重击之下被打得粉碎。不是现在,但总有一天,什么人会付诸行动。而她自己的罩衫也保护不了她的双肩。她高高地提着茶壶倒水的时候,被那苦涩的红茶烫了一下。她咬了咬嘴唇,问道:“多会儿比赛?”

    “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场赛马?唉呀,星期六嘛!”

    他发现在某些人的心目中,他也许压根儿就不存在。这使他大为震动。一张嘴巴翕动着,把木莓果酱刮到了一起。

    “你哥哥在哪儿呢?”他问姑娘。现在,他开始考虑她了,考虑她关在自己的房间里,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当然是在这同一座房子里。“我不记得上次是多会儿见的他,反正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没露面。”

    “我不知道雷在哪儿,”她说“他的事从来不怎么跟我讲。”

    她这才想起,她也有好长时间没见他了。甚至没在院子里看见他和柯莱一起待着。这使她满意,但也有几分疑惑。柯莱还在这儿,不过她现在不怎么注意他了。他走路的时候总是轻手轻脚,有时候还挺严肃。他在某些方面已经显得与众不同,虽然还只是这儿的一个普通小伙子。他吹口哨,但更经常的是默默地待在那儿。实在说,如果不是雷一度给他的肌体注人生命的活力,她是不会注意到这个柯莱的。

    她正纳闷为什么雷没有来,星期六到了。这是赛马的日子,霍瑞·鲍凯似乎就是为这一天而活着。

    那天,塞尔玛没去看赛马。她从来不去。因为当这所房子陷入一片死寂之后,她反倒活了。她总是脱掉外衣,坐在那架胡桃本钢琴前面即兴演奏。或者沏上几杯茶记日记。这天,她跑到起居室,坐在小沙发上,摆出一副奢华与放纵的架势。这跟她严谨的性格很不相宜。但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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