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曜引_第二十四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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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第4/5页)

毓王重伤之事,并非虚言了。

    有些对上面的事熟悉的人却揣摩出了不对,因为那天在水门上布置迎接的奉国公,没有随轿一同进王府。紧靠在世子身边的,却是伏虎都指挥使黄嘉。于是旧一轮的流言被证实后,新一轮的流言又传了起来。

    “毓王若是过世,世子年纪还轻,这辅政的你看会是谁呢?”

    “除了奉国公,还能是谁?”

    “欬!”说话的人到这时都会压低了声,道:“这你可不知了吧?听说这次奉国公的大郎接驾时出了大岔子,连带着奉国公,都失了毓王宠信呢……”

    自大战结束后,罗昭威数日以来,忙得没睡过一个好觉。本就是快到年底,各地庸租要察实收缴,官员年俸要核定发放,府库州库都要清扫,泷丘河道一年一度疏浚也在此时。如今又多上各地兵额,怃恤赏惩,还有最要紧的,为毓王延请天下名医异宝。连轴儿的事情,把罗昭威连同手下僚属忙得双目无神,四肢虚软。

    到了十月初,总算大体有了个名堂,而毓王的伤势,也到了不能再瞒亦不必再瞒的地步。一口千年柏木棺椁三日前就停到了王府,如今只是等着最后一刻了。此时他抱着双臂看眼前一通书柬,是越州节度使张臻的,说今年越州洪旱濒仍,往年例常的敬仪,得缓上一缓看能否凑齐。

    他冷冷地笑着,心想眼皮子如此之浅,这张臻难怪也就是个偏安之材了。这事倒也不必急着去跟薛妃说,等罗彻敏接位后……

    他突然心中有些烦躁,罗彻敏接位后,又会是一番什么光景?若是几个月前,他原是极有把握的,然而现在,将来的岁月,却突然变得虚无飘缈起来。

    越州的来信和檐外在朔风中“叮咚”个不休的铁马,突如其来地唤起了某些回忆。二十年前在在越州……

    “国公爷!”他的贴身小厮在外面叫起来“王府中急请!”

    罗昭威进王府时,猛然看到中门大开。他立定了脚,只见一乘四人抬花团锦簇的轿子正入槛来。这轿子浓艳的颜色,繁复的文绣,在这黯淡初冬的庭院中,竟是如此刺目。罗昭威不由得按了一按太阳xue,让自己定一定神。

    “这是……”当他看到护轿而来的两人时,猛然悟了过来,道:“原来今日是将杜延章的女儿接进门了!”

    杜乐英和杜乐俊的脸上,多少有点无奈,尽管他们并不想表现出来。母亲多少次要父亲去说,不如先定下来,等世子三年除丧后,再行合卺大礼,然而王府上催了又催,说是毓王总要看着媳妇过门,才肯安心逝去。母亲想方设法拖延了些时日,然而前天王妃竟然亲自上门来议,这就再无商量余地。母亲尽多不情愿,也只好为女儿勿勿忙忙地拾掇了些妆奁。

    倒是杜雪炽自己,却似泰然处之,并无一丝异态。父母告知她后日就要到王府中时,她也只是嗯了一声。杜乐俊并不相信自己这个聪颖沉静的妹子心中没有想法,然而就以他的眼力,却也全没有看出一丝一毫怨意。

    无论如何,这样一场伧促的婚事,实在太过委屈meimei了。杜乐俊今日出门以来,也不知在心里叹息过多少次,最后只好安慰自己,世子也是个英俊人物,只望他们日后和睦,能抵消掉这桩憾事。

    然而轿子方一入二门,就有执事追上来道:“王上没法到正堂上观礼了,请新人到内苑来!”

    杜乐俊和杜乐英彼此对视一眼,这一刻逼到眼前了,还是让他们觉得可怕,毓王,真的要去了么?

    轿子抬到了西宁门上,杜氏兄弟也不得不止步了。轿前辅下一道锦毡,杜雪炽的一只纤足踏了上去,她略略抛开一点盖头,只能看到哥哥们不安地踏动的靴子,她向他们无声地笑着,虽然明知他们看不到。

    然后就有喜娘过来搀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步不停地走开了。锦毡真长呀,是白苎麻和无比贵重的白耗牛毛结成然后染色的,每一步嵌着一粒指头般大小的明珠,这得多少颗明珠?杜雪炽一颗颗地踩过这些明珠,就好象踩过了过去所经历的每一天。

    此刻文思阁重重垂下的帘帏后,毓王枯瘦的手紧紧按在罗彻敏的手上,屋里生着四大盆炭火,热得罗彻敏身上淌汗,而那手,却依然冰凉。

    “我们身边,定然有心怀异志之辈,”毓王吐出来的气已然有些恶臭,道:“这不是我多疑!”

    “是!”罗彻敏答道。宸王竟能够正好在青龙涧口堵住毓王,这其中定然有问题。

    “长庚剑,拿过来……”他哽咽道。

    薛妃亲自捧过来一个小托盘,揭开后是一柄短剑。毓王极力想把手放上去,却还是没能办到,罗彻敏赶紧把剑取下来,塞在毓王手中。

    “你听着!”毓王抚挲着那剑,道:“十多年前你大哥成立了长庚一军,私下里做了许多事。然而……你大哥遇难的时侯,我遣长庚军去救他……没有救回来倒也罢了……可,可后来我得知,长庚军竟然听从了旁人收买,弑杀了你大哥!”

    他的声音一下子哽住,薛妃轻轻地拍着他的胸口,毓王的手按到薛妃手上,良久方道:“我让两个人去消灭长庚军,他们回来跟我说,长庚不复于人世。他们的名字你听着……罗彻同、罗彻敬!”

    罗彻敏肩头耸了一耸,张眼欲问。毓王的头在枕上略晃了晃,道:“踏日都是罗彻同的命根子,在黑摩岭损失惨重,我本没有疑他……可是这枝剑!”毓王干瘪的嘴唇似两片在枝头萧索的枯叶,扇动得厉害,竟是无以为继。

    “然而,然而二哥他……”罗彻敏想起罗彻同绝望搏杀时的神情,始终不能相信这一点。

    “出卖我的不见得是他,然而竭力救我的人也未必不想害我。”毓王慢慢地道:“这世上人心太过难测,敏儿,你要多看多揣摩,咳咳!”

    他剧咳起来,大夫使女们听到动静,捧着巾栉药水拥了进来。好一通折腾,毓王才又能平躺下去,他挥手道:“你们出去……叫黄嘉进来!”

    黄嘉进来时,步下悄无声息,他蹲到毓王身前,小声道:“可尼沙,敦子来了!”

    “敦子!这辈子我对不住你!”毓王声音极细,然而却非常地流畅。“你跟我总角之交,二十年前你就是我的副手,二十年来只让你作个都指挥使,太委屈你了!然而,罗昭威和你在越州闹了那场,我便只有选你、或是他……”一汪老咸的液体在他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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