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之痕_第二章捡到一枚纽扣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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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捡到一枚纽扣 (第8/8页)

,还向我问来着。”许慧茹说。

    邹云顺的脸上扫过去一丝淡淡的笑意,邹沫是他的好孩子,懂事又顾家,相貌上又和他有七八分相象。虽然他向来对许慧茹宠爱儿子的方式不太赞同,可提起儿子,总能让他像沙漠中找到一眼清泉一样的舒心。他轻轻地“噢”了一声,问:“他说什么来着?”

    “也没说什么,只问你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他,你兴许是在系里忙着,一时半会赶不出空儿,就没回来吃饭而已。”许慧茹暗暗看着邹云顺的表情,见他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是啊,挺多事儿,中午随便吃了一点,现在倒有些饿了。”

    “那我去做饭吧。”许慧茹看看钟,的确快六点了,自己竟然睡了一下午。她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邹云顺见了,随口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没怎么,摔了个盘子,被碎片弄的。”

    邹云顺看见她米色的长裤上全是血,捋上去的裤管下面,是一层一层的绷带,同样渗着血渍,触目惊心。“去医院看了没有?看着怪严重的。”

    许慧茹看了他一眼,说:“没事,是沫沫替我包扎的。事先拿酒精消了毒。这会儿不太疼了,过几天就好。”她本来想说“你不用担心”可是转念一想,还是不说的好。因此只抿了抿嘴唇,一心一意地掏米做饭。

    邹云顺见她身上不好,想着自己和陈嶙的种种,便泛起一丝羞愧之意。他探了个头进厨房,问许慧茹:“要我帮忙么?你腿上受了伤,我来做饭吧。”

    “也好。”她身上本来就不舒服,那个病弄得她常常精神恍惚,今天又弄伤了腿,新病旧伤,还有心里的老大一块疙瘩,搅和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做什么事都不上心。

    她放下洗了一半的米,径自在沙发上坐了,看着邹云顺忙这忙那的,刚才想着要问他查账的话又咽了下去,不好开口。气氛微妙到几乎让她感觉到是有一丝融洽了。女人其实要求很低,只求平安守着丈夫孩子,家庭亲和美满,也就是了。这么平平淡淡地了此一生,夫复何求呀!

    难怪自古的文人墨客都竞相想着归隐。许慧茹笑了一下,头靠在沙发的坐垫上,心想自己大概是搞了一辈子的文学搞出了毛病来。许多事情都想着文人如何,sao客怎样。她从这个靠着的角度向卧室看去,正巧能看见自己床前的那张结婚照,她梳着当时流行的发式,被邹云顺搂在怀里,笑的模样,照现在看起来又温柔又幸福。

    如果什么都不要发生,那该多好?

    想着想着,那边邹云顺拍了拍她的肩膀,喊她吃饭了。她这才慢腾腾地坐起了身,拖着臃肿的身体,去盥洗室洗手。邹云顺顺着她刚才的角度向卧室里看,许慧茹年轻时的照片映入眼帘。他看着那个美丽温和的女人,一恍惚间,红颜老矣,浮云苍狗,一转眼便流逝了,只剩下一个肥而且胖的女人,靠着他的肩,让他搂在怀中。

    他皱了皱眉头,好似对这现实有些微的遗憾。可是回头看看体态臃肿,脚步蹒跚的妻子,他的心又温柔了些。摆好碗筷,他替她盛了饭,两个人默默地对坐着,夹菜,扒饭,咀嚼,只是这一成不变的三个动作,在两个人身上轮流上演。

    “系里要开始评职称了。”邹云顺打破沉默,首先说了一句。

    许慧茹似乎对这个不太热衷,只淡淡地“唔”了一声。名利方面,她一向冷而淡之。自己早些年就是副教授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犯不着争那一个字的区别。争来争去,打破了头似的,得罪一票人。别的不说,单是对自己的称呼,便会觉得恭贺成分少,挖苦成分多。不明白他们这些研究所谓文化的有识之士,何苦来哉!

    “你如果想评选教授,我可以帮你争取的。”

    “不用了,我对那个没兴趣。”她摇了摇头“每年系里评职称的时候,空气都紧张得一擦就着火,明争暗斗的事情太多了,伤神呢。”

    每年中文系准备评选职称的时候,先分派下来几个名额,再由院长分配到教务处,又教务处统一提交侯选名单。接着由系领导开会商定,最后才报请学校审批通过。不仅程序繁多,而且内幕复杂,不是太有把握的人,都不太敢于和同事竞争。

    邹云顺见妻子并不热衷于此,也就淡然一笑,继续吃饭。

    许慧茹看着他,心中又忍不住想起了刚才那个账的事情,举起筷子,犹疑着问还是不问。

    “你想什么呢?以为是下棋呀?在半空中举棋不定的。”邹云顺给她夹了些菜,放进她的碗里,打趣地说了一句。

    许慧茹笑了一下,吃着他夹过来的菜,慢慢咀嚼。饭是越嚼越甜的,菜是越吃越香的。夫妻之间还查什么账呢!她于是把刚才那个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只专心吃饭了。

    她见邹云顺今天一反常态的体贴入微,又怕他提出晚上同房的要求,便有些惴惴的,觑了他一眼。好在邹云顺只顾着吃饭,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吃完了饭,她收拾了一下碗筷,便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播的是几个青春偶像明星演的不伦不类的肥皂剧。她看见邹云顺一个人钻进书房,半掩了门,大概是在书房的电脑上网。

    她叹了口气,觉得丈夫在比不在更加让她不知所措了起来。

    躺在床上,又盼着他来。她看着墙上挂钟一分一秒地过去,邹云顺的书房里依然传来轻轻的敲击键盘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到他来,掀了被单的一角,她又怕他提出要求自己拒绝,反倒又希望他不来的好。这么一来二去,倒觉得自己成了依然未嫁的大姑娘一般,扭扭捏捏。

    好在邹云顺只是换了睡衣躺下,背对着她熄了台灯,在黑暗中轻轻打着酣。许慧茹的心凉了半截,将被子裹紧,迷蒙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她脑子里立刻蹦出“扣子”这个字眼,嘴里嘟嚷着,也终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天,便在开始也是扣子,结束也是扣子里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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