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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我来也  (第2/2页)
一处胜景,给弄得面目全非,满目疮痍,你可让我这做女儿的怎么向杜会主交待?”    梁癫果真是听他女儿的话。    他绕着走。    他专选坚硬的岩石上走。    ──这样才不致把树根草茎刮起。    可是有巨岩挡路之处,也定必更为难行。    更陡。    所以梁癫是往陡处走。    他背着间大房子,居然走得稀松平常。    铁手跟着他的路线走。    他看梁癫年纪大了,万一掮不下来,他也可以接个援手。    ──如今看来,似不必了。    ──用不着了。    这间房子就像他的“壳”你几时看过鸟龟、蜗牛、田螺会丢掉了壳脱身而走?    ──它们不兴着“裸奔”    路上,铁手不禁向梁癫好奇的问:“你为何不把房子放下来,而要背着走呢?这样不辛苦吗?”    梁癫畸怪的望着他,张大着口,瞪大着眼,好像刚才听到的不是人话,他现在看到的不是人一样儿。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背着那么多那么重的东西走?”    “我…?”    “你背着一大堆劳什子的国家民族、义气侠心、法理人情、乌七八拉的东西,岂不是比我更笨更重!”    “…我…那是我的责任。”    “责任?谁没有责任?一生下来,亲情职分、爱恨情仇,全掮在肩上,无形的比有形的更多牵绊,看不见的比看得见的更难解决,何独我一人背房子上山!”    “是…借问前辈,您何时才能放下背上之物?”    “放下?人死了,就什么都放下了,不放下也得放下了,也不由得你不放下。人生下来,出世的时候,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偏偏又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件大事之一。出世之前的事,不知何来。出世之后,便开始有责任了,就得背上东西了。一直到人生另一件大事:那便是死。死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你不可以长生不老,就算自杀也不是可以求死,而是一种求生不能的力量倒过来扼杀了你的生命,到头来死仍是无常的。死后何去,谁知?所以一生一死之间,便要掮上重物,一天比一天沉重的走一天比一天陡的山路,如此而已,你问我几时卸下来,莫非是要我死不成?”    铁手无言。    他领悟了一些事理。    他常向人发问,从不会为了表现自己的博学睿智,只真心诚意向人讨益,让对方发挥之余,自己更可以多学一些东西。    其实他的话并不算多。    必要说时他也能口若悬河。    但他向来听得多、问得多,没有必要,便不多说,所以人人都喜欢跟铁手交谈。    因为谈话贵在相契,不在争辩。    俟到了山上崖顶,铁手才顿悟“倒冲瀑”之由来。    原来,在瀑布源头看下去,水流争道,顿失所倚,千帘挂断,激冲而下,一越十数丈,到了第二层突岩时,水花激溅,有的反射了上来,造成第二层瀑与第一、三层间一层水雾,冉冉而升,像瀑布流到此处又陡冲了上来似的,但又未能升上崖顶那么高,在月华照射之下,水天浩渺,石流相映,竟幻起了一道色彩诡丽的彩虹。瀑布映照出灿烂的彩虹,铁手是见得多了,今回却是第一次得观月华也可映出彩虹来,只不过这彩虹比日间黄昏的彩虹清奇诡异得多了,也更幻丽无端,不禁更衷心感叹这妙造自然,美不胜收。    梁癫不看瀑。    他没兴趣。    他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然后说:    “那小子,不敢来了,”    他跟蔡狂不同路上山。    蔡狂本跟他是不同道的人。    梁养养生怕她爹爹毁了山景,所以跟铁手、梁癫同行,杜怒福和青花四怒、小趾等,则和蔡狂一道上山。    而今,山上不见蔡狂。    只见飞瀑和月。    梁癫嘿嘿笑道:    “那小子终于还是怕了…”    话未说完,只听“嗖”的一声,黑里上突扔落了一物,劲急无比。    梁癫一掣腕,接住了来物。    原来是一块黑岩。    石仍湿濡。    ──这显然是第二层瀑布旁的石块。    石块上刻了几个字:    “唵嘛呢叭咪吽”    左边部首,原是“口”字,但都刻成“○”形,一看便知是蔡狂手笔。    梁癫接石在手,冷哼一声,怒叱:“既来了,鬼鬼祟祟躲着作甚!”    只听一人吼道:“我来也。”    这正是蔡狂沙嘎的语音。    语音自第二层瀑传来。    原来他才上得第二层瀑布,但在此万流奔坠、击石溅花的巨响中,仍能听到第一层瀑崖顶梁癫奚落的话语,并一扬手便把刻石听声辨位准确的扔向梁癫,这份耳力和手劲,当真是非同小可。    这时,铁手忽听一人冷哼道:    “怎么杜会主没有一道上来?”    铁手一回头,就瞥见屋顶上、金牛旁,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汉子,双眼精光炯炯,像一只蝙蝠般倒挂在那儿,正往瀑布下层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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