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年_第二章三个孩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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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三个孩子 (第9/15页)

来:“戈万,你要明白,如果那女人叫玛丽·安托万内特,你就该和女人作战;如果那老人是教皇庇护六世,你就该和老人作战;如果那孩子叫路易·卡佩,你就该和孩子作战。”

    “可我不是政治家,老师。”

    “你可别成为危险人物。攻打科塞哨所时,叛乱分子让·特雷通走投无路,挥着马刀独自向你的部队打过来,你为什么喊‘闪开,让他过去?’”

    “总不能让一千五百人去杀一个人吧。”

    “在阿斯蒂耶的卡伊特里,你看见士兵们正要杀死受伤后匍匐在地的旺代人约瑟夫·贝齐埃时,就喊‘你们往前走,我来对付他’,并且朝天放空枪。这是为什么?”

    “因为不能杀死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你错了。如今这两人都成了帮伙的首领,约瑟夫·贝齐埃就是小胡子,让·特雳通就是银腿。你救了这两个人,却给共和国添了两个敌人。”

    “我当然是想为共和国争取朋友,而不是敌人。”

    “在朗代昂那场胜仗以后,你为什么不下令枪毙那三百名农民俘虏?”

    “因为邦尚赦免了共和派俘虏,我希望人们知道共和国也赦免保皇派俘虏。”

    “那么,如果你抓住朗特纳克,你也会赦免他吗?”

    “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你不是赦免了三百名农民吗?”

    “农民无知,而朗特纳克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但朗特纳克是你的亲戚。”

    “法兰西是我最亲的亲戚。”

    “朗特纳克是老人。”

    “朗特纳克是外国人。朗特纳克没有年龄。朗特纳克招引英国人。朗特纳克就是侵略。他与我之间的决斗只能以死亡告终,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戈万,你可要记住这句话。”

    “一言既出,决不反悔。”

    沉默片刻,两人对现。

    戈万又说:“眼前的九三年将是血腥的日子。”

    西穆尔丹惊呼起来:“你可要当心。有些责任是可怕的。不要指责那些不该受指责的事。难道疾病是医生的过错吗?是的,九三年是艰巨的一年,它决不能手软。为什么?它是伟大的革命年。它象征革命。革命有敌人,就是旧世界,革命决不能怜悯它,就像医生的敌人是坏疽,医生决不能怜悯坏疽一样。革命通过国王根除君主制,通过贵族根除贵族阶级,通过军队根除专制主义,通过教士根除迷信,通过法官根除野蛮,一句话,通过所有的暴君根除所有的暴虐。这个手术令人恐惧,但革命做这个手术是万元一失的。至于手术中会损坏多少好rou,你去看着跑埃哈夫①是怎样说的。切除肿瘤哪能不流血呢?扑灭大火哪能不牺牲一部分呢?正是这些可怕的必要条件保证了成功。外科医生像是屠夫,治病的人像是刽子手。革命忠诚于自己的天赋使命,它毁伤肢体,但拯救生命。怎么!你要求它对病毒实行赦免,对毒汁宽大为怀?革命不会听你的。它抓住过去,结果它。革命在给文明作深切口,从那里将涌出人类的健康。你大概很疼吧?这得持续多久?一次大手术的时间。然后,你就得救了。革命在给世界切肢,所以有九三年的大出血。”

    “外科医生心平气和,”戈万说“而我见到的这些人都很粗暴。”

    ①荷兰医生(一六六八-一七三八),留下大量医学著作。

    “革命要求为它工作的人是激进分子。它拒绝颤抖的手。它只相信严酷无情的人。丹东是可怕的,罗伯斯比尔从不手软,圣茹斯特铁石心肠,马拉毫不留情。你可要当心。这几个名字可重要得很,它们的威风不下于几支大军,整个欧洲将为之颤抖。”

    “也许未来也为之颤抖。”戈万说。

    他停了一下又接着说:“您错了,老师,我不谴责任何人。我认为真正的革命观点是不指控任何人。谁都不是无辜者,谁也都没有罪。路易十六只是一只抛到狮群中的羊。它想逃走,想逃命,想自卫,可能的话它也要咬几口,然而不是谁想成为狮子就能成为狮子。所以这只羊的愿望被视作罪恶。愤怒的羊居然露出牙齿!叛徒!狮群把它吃掉了,然后又自相残杀起来。”

    “羊是动物。”

    “那狮子呢,它是什么?”

    这句话使西穆尔丹沉思片刻,随后他抬起头说道:“这些狮子是觉悟,这些狮子是思想,这些狮子是原则。”

    “它们实行恐怖。”

    “有朝一日,革命将证明恐怖是必要的。”

    “恐怖会玷污革命。”

    戈万又继续说:“自由、平等、博爱,这些是安宁与和谐的原则。为什么使它们显得恐怖可怕呢?我们要的是什么?争取人民组成大同共和国。那好,别吓倒人民。恫吓有什么用?人民和小鸟一样,不会被稻草人吸引过来的。不应该为了行善而作恶。我们推翻王位不是为了永久竖起断头台。处死国王,但要救活民族。打翻王冠,但要保护头脑。革命是和谐而不是恐怖。不宽容的人是无法执行温和原则的。对我来说,‘赦免’是人类语言中最美的字眼。我不愿流血,除非我自己也可能流血。再说,我只会打仗,我只是士兵。然而,如果我们不能宽恕,那么打胜仗就没有意义了。在战斗中我们是敌人的敌人,胜利后我们就是他们的兄弟了。”

    “你可要当心,”西穆尔丹第三次说“戈万,对我来说,你比儿子还亲,你可要当心!”

    接着他又若有所思地说:“在我们这个时代,仁慈可以成为一种叛逆。”

    谁听见他们这番对话,会以为这是军刀与断头台的谈话。
八 DOLOROSA①


    与此同时,那位母亲在寻找孩子。

    ①拉丁文,意为痛苦,取自基督教圣歌“痛苦的母亲站在(十字架)前”--原编者注

    她盲目地朝前走。她怎样生活呢?无法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走了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她乞讨,吃野草,席地而卧,她露宿在荆棘中和星光下,有时还冒着风雨。

    她从一个村庄转到另一个村庄,从一个田在转到另一个田庄,到处打听。她停在人家门口,衣衫褴接。有时她被人接待,有时她被人驱赶。她走不进人家时,就走进树林。

    她不熟悉这个地方,除了西斯夸尼亚和阿泽教区以外,她一无所知。她没有确定的路线,有时又转到已经走过的路上,白走了一圈。她有时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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