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_第13节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13节 (第10/11页)

推倒在地,满身泥沙,他们好像老船长一样大叫:“右舷中弹,左舷中弹,到处中弹!我的假发中弹!”

    这种奇特的炮击似乎是蒂永维尔的特产。一五五八年,弗朗索瓦?德?吉兹包围这座城市。斯特洛兹①元帅在战壕里被打死,而他当时“正在同吉兹老爷谈话,而且将手搭在他肩上”

    ①斯特洛兹(Strozzi,一五一○—一五五八):法国元帅。

    一八二二年四月至九月

    于伦敦

    营地市场

    在我们营地后面形成一个市场。农民用车将摩泽尔白葡萄酒运来,小桶的酒摆在车上;卸套的马系在车的一头,在吃饲料;而顾客在车的另一头喝酒。到处是火红的炉火。有用油煎香肠的,煮玉米糊的,用生铁锅摊煎饼的,摊好的煎饼晾在篮子上。商贩兜售的有加茴香的烘饼,一个苏一个的黑麦面包,玉米糕,青苹果,红壳和白壳鸡蛋,烟斗和烟草;树枝上挂着带风帽的粗呢大衣,四周围着讨价还价的顾客。村妇跨坐在小凳上挤奶,大家都向她伸着杯子,等候轮到自己。穿罩衣的随军商贩和穿制服的军人在炉子前面游来逛去。随军女贩用德语和法语吆喝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有的人坐在歪歪斜斜放着的松木桌子旁边,地面凸凹不平;有的人坐在用包装布搭成的凉篷底下,或者像在圣枝主日一样,用树枝编成顶棚。我相信,在那些有篷盖的货车里,有人为了纪念法兰克王,在举行婚礼。革命党人本来可以仿效马若里安的榜样,轻易夺取载新娘的马车:Rapitessedavietor,Nubentemquenurum(西杜瓦纳?阿波里内尔①)。人们唱着歌,笑着,抽着烟。晚上,地面有照明的灯光,天空闪烁着星星,场面是极为愉快的。

    ①拉丁文:“胜利者夺取车辆和新娘”西杜瓦纳?阿波里内尔是五世纪的诗人。

    当我不为炮队站岗,也不在帐篷里值班的时候,我喜欢到市场吃晚饭。那里,继续讲军营的故事。由于有美酒和盛馔助兴,故事更加动听。

    我们有个同伴,是科班出身的大尉,他的本来姓名我已经忘了,因为他善于讲故事,我们称他为迪纳尔扎德②;称他为希赫拉扎德③可能更加确切些,但我们不讲究那么多了。我们一见他,就争相跑过去,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大家抢着为他付饭钱。他个子矮小,腿倒不短,扁平的面孔,阴郁的小胡子,两只眼睛八字一般撇开,沙哑的嗓门,长剑插在咖啡色剑鞘里,一副军旅诗人的派头,好像随时准备自杀或决斗似的。迪纳尔扎德喜欢嘲弄人,但自己却从来不笑,别人看见他都忍不住乐。每逢决斗,他必定在场,而且他是所有女贩子的情人。他讲话的时候煞有介事,只是为了喝酒、重新点燃烟斗或啃一根香肠,他才会暂时中断他的故事。

    ②迪纳尔扎德(Dinarzade):《天方皮谭》中的给魔鬼讲故事的女主人公希赫拉扎德的meimei。

    ③希赫拉扎德(Sheherazade):《天方夜谭》中的给魔鬼讲故事的女主人公。

    一天晚上,下着毛毛雨,我们围坐在一个朝我们倾斜的酒桶的龙头周围;酒桶放在一辆大车上,车辕翘起来对着天空。一根蜡烛黏在酒桶上;车辕和两根杆子作支架,上面搭一块粗布,我们坐在棚下。迪纳尔扎德按照腓特列二世的姿势斜佩着剑,站在车轮和马臀之间,正在讲故事,我们洗耳恭听。给我们端食品的女贩也同我们待在一起,听我们的阿拉伯人侃侃而谈。男女听众聚精会神,随时对故事作出反应,表达他们的惊讶、赞同或者不以为然。

    讲故事的人说:“先生们,你们都知道国王让的时代有一个绿衣骑士吧?”大家齐声回答道:“知道,知道。”迪纳尔扎德拿起一个guntang的薄饼卷,吞了下去。

    “绿衣骑土,先生们,你们知道,既然你们见过他,长得很帅。当风儿吹拂他的头发,盖住他的头盔时,好像绿色头巾周围绕着一绺亚麻。”

    听众齐声叫道:“好啊!”“五月的一个夜晚,他站在一座庇卡底古堡——或者奥弗涅古堡,这无关紧要——的吊桥边,吹响号角。城堡里住着一位高贵的夫人。她盛情接待这位骑士,叫人给他解下武器,带他去洗澡,然后同他一起用餐,桌上摆满丰盛的菜肴。但是,她自己什么都不吃,而仆人们哑巴似的不声不响。”

    听众齐声感慨:“啊!啊!”“先生们,贵夫人高个子,干瘪,瘦削;而且像副官的妻子一样有残疾;此外,她颇有姿色,举止风sao。当她笑的时候,露出她那蹋鼻子底下的长牙,那就叫人魂不守舍了。她对骑士一见钟情,而骑士也爱上了贵夫人,尽管他心中有些害怕。”

    迪纳尔扎德在车轮上磕磕烟灰,想往嘴里再塞一个guntang的薄饼卷;大家强迫他继续往下讲。

    “绿衣骑士精疲力竭,决定离开古堡。在离开前,他请求古堡女主人解释几件古怪事情;同时,他郑重其事地向她求婚,如果她不是巫婆的话。”

    迪纳尔扎德的长剑笔直地竖在他的膝盖之间。我们坐着,身子往前倾,用我们的烟斗在他底下组成一圈火光,好像土星的光环。突然,迪纳尔扎德发疯般大声叫道:“不过,先生们,高贵的夫人是死神呀!”

    大尉冲开听众行列,嚷着:“死神呀!死神呀!”那些女贩撒腿就跑。故事讲完了:会场闹哄哄的,笑声不绝。在炮声中,我们靠近蒂永维尔了。

    一八二二年四月至九月

    于伦敦

    架枪休憩的夜晚——荷兰狗——对殉道者的怀念一我在前哨阵地的伙伴——欧多尔——尤利西斯

    继续围城,或者不如说没有围城,因为我们没有挖掘战壕,而且由于兵员不足,我们无法保持经常的包围。人们将希望寄托在里应外合上;我们在等待普鲁士军队或克莱尔菲①率领的军队的捷报,他们与波旁公爵的部队并肩作战。我们有限的人力和物力正在耗尽,而巴黎似乎越来越远。坏天气持续不断,我们被淹在工事里;有时,我在战壕里醒来时,发现脖子浸在水里,第二天走路都困难。

    ①克莱尔菲(Clairfay,一七三三—一七九八):奥地利将军。

    在我碰见的同乡当中,有我在迪南的同班同学费隆?德?拉西戈尼埃尔。我们在帐篷里睡得不安稳;我们将头伸到帐篷外面,水槽的水滴在我们脸上。我爬起床,同费隆一道在附近溜达,旁边是架着的枪支,因为我们并非每晚都同迪纳尔扎德一起度过,都那么快乐。我们默默地走着,听哨兵喊叫,观看帐篷间的灯火,就像我们过去看中学走廊的灯火一样。我们谈论过去和未来,谈论我们过去犯的错误和正在犯的错误;我们对王子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