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_第07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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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节 (第2/7页)

你,苍穹的公民,你永远保持开朗;我们星球上升起的暴风骤雨在你平和的月轮上滑过。体惜我的忧伤的女神呀,将你冷静的安详洒在我的心灵里吧。

    贞女

    天之骄女呀,可爱的贞女,如果我在一张粗劣的画布上勾勒出你的轮廓,我会说你是童贞的化身,生命之春的智慧,暮年的美丽,困境中的幸福。你不会犯下我们的谬误,你洒下的都是纯洁的眼泪,你的微笑只有天上仙女才有。可是,美丽的贞女呀!你周围布满危险,嫉妒向你射出一枝枝毒箭。你会颤抖吗,可爱的纯洁?你会躲避威胁你的危险吗?不,我看见你站着入睡了,头靠着祭坛。

    我哥哥有时到贡堡来看望我们这些隐居者,但每次都匆匆忙忙。他通常带着一个年轻人一起来,此人是布列塔尼议会的参议德?马菲拉特尔先生。他是诗人马菲拉特尔的表弟。我想,吕西儿在不知不觉之中,对我哥哥的这位朋友萌生了倾慕之情,而这被窒息的感情是她郁郁寡欢的根本原因。何况,她有卢梭的怪僻,虽然她没有卢梭的傲气:她觉得周围的人合谋为难她。一七八九年,她由jiejie朱莉陪同去巴黎;朱莉去世时,她表达了崇高的眷念之情。从德?马尔泽尔布先生到尚博特尔,认识她的人都赞扬她。在恐怖年代,她被投进雷恩的地牢,而且差一点被送到变成监狱的贡堡关押。从监狱释放出来之后,她同德?科德先生①结婚;一年之后,她成了寡妇。在我流亡归来时,我重新见到我这位童年的朋友。我以后会讲她是如何死的,以及她的死给我带来的痛苦。

    ①他同吕西儿结婚时六十九岁,而吕西儿有三十二岁;婚后不到一年他就死了。

    一八一七年十一月

    于狼谷

    在狼谷写下的最后几行字——披露我生命的奥秘

    下面是我从蒙布瓦西耶回来之后,在隐居中写下的最后几行字。在我的隐居生活中挤满了美好的青少年,在他们匆匆走过的行列中,他们隐匿和歌颂了他们的父亲,现在我要丢下这一切了。我不再看见装点我的弗洛里迪娜的墓地的玉兰花,用于纪念哲罗姆①的耶路撒冷松树和黎巴嫩柏树,格雷那德月桂,希腊梧桐,阿尔莫里克橡树;在这些树下,我描绘了布兰卡,歌颂了西莫多塞,塑造了弗蕾达②。这些树伴随我的梦想发芽和长大;它们是树精。它们就要成为另一个帝国的臣民,它们的新主人会像我爱它们一样爱它们吗?他会让它们逐渐萎蔫,可能将它们砍倒:我在土地上不应该留下任何东西。在向奥尔内森林告别的时候,我想起我向贡堡树林告别的情景:我的一生是不断的告别。

    ①哲罗姆(Jerome,三四七—四二○):拉丁教神甫,主要从事《圣经》的研究。

    ②布兰卡,西莫多塞,弗蕾达:都是夏多布里昂在他的作品中创造的人物。

    吕西儿引发的我对诗歌的兴趣,等于火上加油。我的感情得到新的飞跃;我思想中萌生追求名声的虚荣心。一段时间,我相信我的天才;但是,我很快对自己产生了理所当然的戒心,开始怀疑我的才能,就像我一贯的想法那样。我把自己的写作看做是一种邪念。我嗔怪吕西儿在我身上诱发了这种不幸的倾向。我搁下笔,哀叹我未来的光荣,就像人们哀叹自己失去的光荣一样。

    我回复我童年的游手好闲,更加感到我的青年时代所缺乏的东西:对于我自己,我也是一个奥秘。我每次看见女人都手足无措;如果有女人同我说话,我就满脸通红。我本来就够腼腆了,在女人面前更甚,以致我宁愿接受任何折磨,也不愿意单独同一个女人在一起。但是,女人一走开,我又依依不舍,无限眷念。维吉尔、提布卢斯和马西隆①的图画清晰地显现在我的头脑中,但是我母亲和我jiejie的形象以它的纯洁遮盖一切,使人的本性试图揭开的纱幕更加厚重;母子之爱和姐弟之爱使我对那种不那样无私的感情产生误解。如果将后宫最美的女奴交给我支配,我也不知道向她们提什么要求。偶然的情况开导了我。

    ①维吉尔(Virgile,约公元前七十—一十九):拉丁诗人;提布卢斯(Tibule):公元前的拉丁诗人;马西隆(Massillon,一六六三—一七○二):法国神甫,担任过主教,发表过几次著名的悼词。

    家在贡堡庄园附近的一位邻居,同他的太太一起到古堡来住几天,那位太太长得非常漂亮。有一次,不知道村里出了什么事情,大家都跑到大厅一个窗口去观看。我头一个到达窗子旁边,那位太太跟着我也到达那里;我想把位置让出来,转身对着她;她无意间挡了我的路,我被夹在窗口和她之间。我完全六神无主了。

    从此刻起,我隐约发现,以一种我不了解的方式爱和被爱应该是至高无上的幸福。如果我做了别的男人所做的事情,我可能早就了解我身上孕育着的感情将带来怎样的欢乐和痛苦。但是,在我身上,一切东西都具有非同一般的性质。由于我热烈的想象力,我的腼腆,我的孤僻,我非但没有向外扩张,反而更加内省。由于缺乏实在的对象,我以我强劲而模糊的向往呼唤一个幽灵,它须臾不离开我。我不知道,人类心灵的历史是否提供了类似的事例。

    爱的幽灵

    这样,我以我见过的所有女人作基础,为自己塑造了一个女人:她有那位将我拥在怀中的女邻居的身材、头发和微笑;我给她配上村中某个少女的眼睛,另一名少女的鲜艳。挂在客厅墙上的弗朗索瓦时代、亨利时代和路易十四时代的贵夫人的画像给我提供了不同的风韵,我甚至从挂在教堂的圣母像中窃取了某些妩媚。

    这位迷人的美人同我形影不离,但人们看不见她的身影。我同她交谈,好像同一个真实的生灵;她随着我的感情的变化而改变模样:没有戴面纱的阿佛洛狄忒,身披蓝天和沾满甘露的狄安娜,戴着微笑假面具的塔利亚,象征青春的赫柏①——她常常变成改造我的本性的仙女。我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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