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_第10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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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节 (第8/9页)

植物的叶子。她一只手采摘,放进另一只手提着的篮子里。她远远看见我。她一点也不惊慌,过来坐在我身边,将篮子放在附近,而且同我一样双脚垂在海狼上,凝望着太阳。

    有几分钟我们一言不发。后来,我鼓起勇气,说:“你摘什么啊?野果的季节已经过了。”她羞涩而自豪地抬起乌黑的大眼睛,回答我:“摘茶叶。”她把她的篮子给我看。“你把茶叶送给你父亲和母亲吗?”“我父亲同纪尧米去捕鱼了。”“你们冬天在岛上干什么呢?”“我们织网,在冰上打洞,钓鱼;星期天我们去望弥撒,参加晚祷,唱圣歌;然后,我们在雪上游戏,看男孩猎白熊。”“你父亲快回来了吧?”“啊,不!船长带纪尧米到热内去了。”“可是,纪尧米会回来吗?”“啊!会的。到下一个季节,等渔民们回来的时候。他会给我带回一件花格紧身褡、一条纱裙和一串黑项链。”“你是为风儿、山岗和大海打扮啊。要不要我给你寄一件紧身褡、一条裙子和一串项链呢?”“噢!不要!”

    她站起来,拿起篮子,顺着一条陡峭的小路,沿着冷杉林跑去。她用响亮的嗓门唱一首布道的圣歌:

    心中燃烧着永恒的热情,

    我的愿望奉献给上帝。

    在她走过的路上,惊起一些漂亮的鸟儿;那些鸟因为头上的羽冠,被人称作白鹭。她好像是飞鸟中的一员。她走到海边,跳进一艘船,升起帆,坐在舵旁,她真像命运女神。她离我而去了。

    “噢,是的!”“噢,不是,纪尧姆!”青年水手顶风驾船的形象将圣皮埃尔岛可怕的岩石变成温馨的土地:

    L'isolediFortunaoravedete.①

    ①意大利文:你面前是幸运之岛。是意大利诗人塔索《耶路撒冷的解放》中的诗句。

    我们在岛上度过了两周。从她的凄凉的海岸,我们遥望新地岛更加凄凉的海岸。岛内小山向四面伸展,最高的一座一直延伸到罗德里格湾。山谷里,花岗石同红色和带绿的云母混杂在一起,上面布满泥炭藓和地衣。

    小湖是由露礁溪、库阿尔溪、糖块溪、凯伽里物溪、情人脑袋溪汇流而成的。这些水塘被人称作“萨瓦”、“黑角”、“拉弗内尔”、“鸽子笼”、“鹰角”当旋风刮来的时候,它将水面撕开,暴露几块水下的草地,但水波重新织成的面纱立即又将草地覆盖起来。

    圣皮埃尔岛的植物同拉普尼①和麦哲伦海峡的植物一样。越靠近北极,植物的数量越少。在斯皮茨伯格②,人们只看见四十来种显花植物。换了地方,有些种类的植物灭绝了。有些生长在冰原北部的种类到南方山上落户;另一些本来是浓密和寂静的森林的产儿,逐渐变小,生命力减弱,在大洋弯弯曲曲的海滩上抑郁而死。

    ①拉普尼:欧洲最北部地区。

    ②斯皮茨伯格(Spitzberg):挪威的一个半岛。

    在圣皮埃尔岛,沼泽中生长的欧洲越桔(vacciniumfuliginosum)变小了,变得萎靡不振。它很快就会埋葬在充当他的肥料的柔软的苔藓之中。我是一棵狼游的植物,我采取谨慎的措施,要在海边消失——那是我故乡的风景。

    圣皮埃尔岛的山坡上长满没药树、欧楂树、杜鹃、落叶松、黑杉,后者的嫩芽可以酿制抗坏血病的啤酒。这些树不超过人的高度。大洋的风截去它们的顶端,摇晃它们,使它们像蕨草一样匍匐,随后,它钻进乱纷纷的森林,让树木重新直立起来;它在那里既找不到树干,也没有枝桠,也没有拱顶,也没有回声,不可能发出呻吟;它在那儿发出的声音,不及在欧石南上发出的声音响亮。

    这些生长不良的树林同新地岛高大的森林形成鲜明的对比。在相距不远的新地岛,杉树披着银色地衣(alectoriatrichodes),仿佛是白熊登树时留下的毛,它们是这些树上的奇特的旋木雀。在这座由雅克?卡蒂埃③发现的岛上,沼泽里常常看见熊走过的痕迹,仿佛是羊圈附近田野上的小路。彻夜回响着饥饿的野兽的嚎叫,旅人在听见同样凄凉的海狼声时才会感到放心;这如此难以接近、如此粗暴的海狼变成伙伴和朋友。

    ③雅克?卡蒂埃(JacquesCartier,一四九四—一五五四):法国航海家,他于一五三四年首先在加拿大登陆。

    新地岛的南端接近拉布拉多半岛查理一世角的纬度;再往上几度,北极风光就开始了。根据旅行者的叙述,这些地区是迷人的。晚上,太阳碰到地面,似乎就停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然后再升上天空,而不是降到地平线之下。山岗披着白雪,山谷长满驯鹿啃噬的白色苔藓,大海里到处是鲸鱼,布满飘浮的冰块,整个景色似乎同时被夕阳的余辉和日出的光彩照耀着,发出闪烁的光芒。人们不知道自己目睹的是世界的诞生还是世界的没落;同夜晚在我们的树林中歌唱的小鸟类似的一只小鸟,发出如泣如诉的啁啾。此刻,爱情将爱斯基摩男子引导到冰雪的岩石上,他的女伴在那里等候他。这大地尽头的婚礼既不乏壮丽,也不乏幸福。

    —八二二年四月至九月

    于伦敦

    弗吉尼亚海岸——落日——危难——我来到美国——巴尔的摩——乘客分手——塔洛奇

    在装载了食品和购置了一个新锚(取代在格拉西奥扎岛丢失的锚)之后,我们离开圣皮埃尔岛。我们朝南驶去,到达北纬三十八度。风平狼静,我们与马里兰和弗吉尼亚遥遥相望。在经历北极雾沉沉的天空之后,现在是晴空万里;我们看不见陆地,但是我们已经嗅到松树林的芳香。晨曦和曙光,日出和日落,黄昏和夜色都是令人赞叹的。我不禁长久地凝望着金星,它的光芒似乎包围着我,就像过去我的女精灵的秀发。

    一天晚上,我在船长室里读书,晚祷钟响了。我去同我的同伴们一道祈祷。军官和乘客占据后艏楼;布道牧师手里拿着《圣经》,站在比他们稍前的位置,靠近舵;水手们随便挤在甲板上。我们站立着,面向船头。所有的帆都收了。

    即将坠人波涛的圆太阳,在无垠的空间里,显露在船只的缆索之间。由于船尾不断摇晃,似乎这个光辉的天体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位置。当我描绘这个你在《基督教真谛》中可以重新读到的景象时,我的宗教感情同这种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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