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_2.四象:猜测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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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四象:猜测1 (第1/9页)

    2.四象:猜测(1)

    猜测一

    做自己还是做一个模仿者?这种哈姆雷特式的问题一直纠缠着我。得到廖天北的赏识,我多么希望能像重生的凤凰一样,找到属于自己的“真正的生命”然而与从前一样,人生就像一个有活动关节的木偶,注定是一场模仿。我不再想做一个拙劣的模仿者,因为我深知所有赝品都难逃可悲的下场。然而连廖天北都曾感慨地说:“商政,你知道做市长最难的是什么吗?就是没有办法做自己。”他都苦于没有办法做自己,我一个小幕僚又如何寻找自我的意义呢?无非是躲在别人的梦里当一个看客而已。对我来说,我做梦都想钻进廖天北的躯体内,展开一场新生活。然而当我第一次尝试着钻进他的梦里时,就深深体会到了他无法做自己的无奈。

    那是我被廖天北重新起用的第二天,阳光像被染上了灰蒙蒙的颜色,他为了一对上访几百次未果的老夫妇,亲自登门道歉,并拍着胸脯承诺一定还老夫妇一个公道,为此召集十几个部门的一把手召开了现场办公会。然而问题并没有当场解决,因为那些部门的一把手大多是归王伯寿主管的,采沙场老板又是王伯寿的小舅子,他沮丧地意识到在自己声音后面总有一种嗡嗡的背景噪音不停地萦绕,这让他十分恼火,却又无从发泄。王伯寿在东州经营二十多年了,根基深厚。他虽然是从副省长的位置上派过来的强龙,但是俗话说得好,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他着实体味了一次强龙的孤寂和地头蛇的强悍。地头蛇欺的是他这条强龙脑袋上的“代”字,却不知他是个不信邪的人,他拉着架势要给地头蛇一点颜色看看,为此他决定回去后,立即召开常务会议,继续研究解决老夫妇的上访问题。

    告别了那对枯蒂莲般的老夫妻,吉普车风驰电掣地向东州城驶去,一路上,廖天北在不停地抽着烟仿佛在极力遏制内心深处汹涌澎湃的内疚,又像是在忍受来自地狱的阴冷的嘲笑声。郭鹤年觉得有必要提醒他几句,便壮着胆子问:“廖市长,要不要和王伯寿打个招呼?”“没必要,”廖天北没好气地说“难道他不清楚自己的小舅子每天都在干什么!他小舅子如果没有他这个当常务副市长的姐夫,敢这么无法无天吗?!”一句话噎得郭鹤年再也不敢言语。我们在沉默中急速前行,我抬眼望了望车窗外的天空,一大片灰蒙蒙的寒云压了过来,看来又要下雪了。老大*掉后,王伯寿预料到东州的党政班子必做大的调整,他一直有当市长的梦想,为此没少进京搞动作,但是他忙活了半天,还是枉费了心机。廖天北的到来彻底断了他当市长的念想,但是他在东州经营多年,上上下下的关系盘根错节。廖天北一到东州就感到了有一股难以驾驭的势力。我猜想,廖天北大刀阔斧地处理王伯寿的小舅子,而且不跟他打招呼,就是想杀一杀这股势力的煞气,镇不住这股势力,廖天北很难打开东州的工作局面。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亲自召集的常务会议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过瘾,因为王伯寿早就得知了他进山的消息。王伯寿很清楚,廖天北此行是冲他来的,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王伯寿更清楚“两会”前夕正值选举,任何负面消息都可能影响选票,为了自己的前途委屈一下自己的小舅子还是值得的,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因此,王伯寿在廖天北尚未出城时就已经下手了。到晚上开会时,老夫妻的儿子已经从劳教所放了出来,而且由市公安局派专车送回了家,几十位农民工的工资也得到了解决。王伯寿还亲自命令市公安局刑拘了自己的小舅子。他还在廖天北返回东州城之前,派人给老夫妻送去了三万块钱,作为他们的儿子平白无故被劳动教养三年的补偿。他如此工于心计,让廖天北非常被动,本来想打一场聚拢人心的漂亮仗,中途却流产了,不仅没有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还让王伯寿博得个大义灭亲的美名,廖天北不禁为对手的狡猾与强大而暗自叫苦。

    正是在那次常务会之后,廖天北向我发出了“做市长最难的就是不能做自己”的感慨。不过,他还是一直试图按自己的意图做市长的,为此他像一部坦克车似的呼呼往前冲,不讲规矩,不讲套数,甚至不讲人情,为了能做成自己心目中的市长,他连市委常委会也说不参加就不参加,搞得市委书记罗立山不止一次和他拍桌子。党政一把手的矛盾越来越公开化。

    最近两个人又弄了个半红脸。那天罗立山下乡检查农村工作淋了雨,回到东州就感冒了,发高烧三十九度,并引发了肺炎,只好住院治疗。刚好郭鹤年老父亲过生日请了假,廖天北带着我去医院看望罗立山。两个人一见面就围绕着东州文化特色的问题戗戗了起来。问题是由罗立山提出来的。当时他的脸颊烧得通红,但眼睛里仍然闪耀着深不可测的目光。罗立山长着个圆脑袋,五官也是圆的,由于长得胖,脸上几乎没有皱纹。给人一种圆熟而亲切的感觉,但这只是表面印象,其实他的气质犹如他的目光一样,于平易近人中透出一种威严,让人不得不敬,又不得不怕。反正罗立山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他当时提出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就是东州的文化特色是什么?他的结论是除了重工业之外,毫无特色可言。罗立山很想去一去重工业城市傻大憨粗的土腥味。廖天北颇感兴趣地问他怎么去。罗立山的神情似乎是在憧憬着什么,我猜测他脑海中肯定浮现出一幅东州城去掉土腥味的美丽画卷。然而他的神情被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了,一阵咳嗽过后,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描绘了曾经观看西州市国际服装节的情景,最后他用非常向往的口气说:“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模仿西州市搞一个国际服装节?”廖天北听罢脑袋摇得像拨狼鼓似的,他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很希望自己管理的城市也能独树一帜,因此当即表示反对。理由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城市是没有底气和活力的,文化是一个城市的灵魂。既然是灵魂,就一定是原生态的,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模仿是模仿不出灵魂的。灵魂不可复制,一定是独一无二的。罗立山虽然虚弱不堪,但听到“独一无二”四个字还是勉强坐了起来,因为这四个字不仅锥心,而且刺耳。他深知廖天北是个只想做一不想为二的人,这让他时常有一种危机感。每当廖天北冒出这种思想时,他便毫不犹豫地予以反驳。我感觉这应该是他维护自身权威的本能反应。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是顽固而执著的,尽管他下垂的嘴角挂着微笑,但更像是从面具后面透出来的带着不自信的傲慢。他滔滔不绝地铺陈了一番什么是模仿,无非强调模仿就是最好的学习,然后举例说明计划经济是从前苏联模仿来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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