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之凄_第十章洛灶神之凄幸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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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洛灶神之凄幸运 (第4/4页)

 "这么说来,我们两个都及时转了运。我们好运气呀!"胡兰嚷道。我没说什么。我只跟她讲了一半的秘密,因为我不知道我究竟算不算运气。

    一直等到晚上,我才把怀孕的事告诉文福。我们正准备上床,他把手伸过来了。

    "现在我们得小心了,"我说,"我怀孕了。"

    他皱起了眉头。就这样,开头他还不信。于是我告诉他最近我胃口不好,老感到恶心,这种种都是怀孕的征兆。但他还是一言不发。

    也许文福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也没有向我表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大多数男人会像公鸡似的到处走动,向大家报喜。但文福只是说了句,"真的吗,嗯?"然后就管自己脱衣服了。

    突然,他向前扑过来抱住我,把嘴压在我的前额上,在我的耳边吹气。当时我以为他在告诉我,他真的很高兴,有了一个孩子。当时我真的感到我终于讨他喜欢了,我心甘情愿地要为他生一大堆孩子。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片刻。文福抚摸我的大腿,扯开我的衣服。他怎么还能想这个?我轻轻把他推开,但这只能使他更加急不可耐,他想把我的两腿掰开。

    我说,"现在我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我们不能再要这个了。"

    当然我说这话是无知的。但他根本就不理解,根本就不同情我,他只是大笑着,叫我乡下傻丫头。

    "我只不过是想弄清楚是不是儿子。"他说。然后他就把我推到床上,压在我身上。

    "停下!"我说。然后我说得越来越响,"停下!停下!"文福停了下来,朝我皱起了眉头。我从来没对丈夫这么吼过,也许是因为肚里有了孩子的缘故,也许是它要我保护自己。但他一直用那种可怕的目光盯着我,于是最后我说了句,"对不起。"他一言不发,干完了我求他别干的事。

    第二天,我又向胡兰说了这个隐私。我以为她会像姐妹般听我说的,于是就告诉她我丈夫有"不自然的欲望","阳气过足",甚至在我告诉他我已经怀孕后,他每天晚上还要我,我很担心,很不高兴——这就是我又用我的问题来麻烦她的可怜的借口。

    胡兰望望我,脸上没有表情。也许我说得太坦白了,使她大吃一惊。最后她说道,"嚯!这算什么问题?你该高兴才是,你不就是这样才怀上孩子的吗?"她的口气中带点嘲讽,"这种欲望不会伤着孩子,只是对你有点不方便罢了。你干吗不让你丈夫干那事?他还要你,你该高兴!要是他对你失去了兴趣,他就到别的女人那儿去了,到那时你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不高兴哩。"

    现在轮到我大吃一惊了。我本以为她会同情我,没想到反被她数落了一通。而且她还没完没了了。"你干吗把好事当坏事?"她说,"你要是认定一只菜烧得不好,当然就尝不出好味道了。"

    你从来没看出海伦舅妈的这一面吧?现在你知道了,她凶起来也很凶!她只是对我那么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只有在我身上她才能露出她的这一面来。

    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她之所以对我那么凶,是因为她自己遇到了什么麻烦,可她又不能说,她想变得凶一点来掩饰这个。那天,她对我说了这些话以后,我当然觉得受了伤害。她使我感到渺小,一无是处。好多年后,我才知道她干吗要说那些话,她心里有个秘密,只是趁机出口恶气罢了。不过这事以后再说吧。

    大约一星期后,就在这个小亭子里,我才明确知道战争已经开始了。

    午饭后,胡兰已经睡下了。一场雷阵雨降临了,我决定一个人到那小亭子里去,给花生写封信。我写到了愉快的事情:我看到的有趣的风景,西湖上的小船,我去过的寺庙。我说也许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也许要再过几个月。我说我希望我们能回到上海过新年,到时候给大家看看我的小宝宝。

    就在这时,我看见胡兰往亭子跑来,她的衣服全被雨水淋湿了,很不雅观地裹住她那肥胖的身子。

    "他们要飞走了!已经在开拔了!"她还没进亭子就喊起来了。陈纳德已经到了空军基地,其他从南方和北方来的中国领导人也到了。所有的飞行员集合待命。大家都在说着同一件事:没时间准备了,开拔的时刻已经到了。

    我和胡兰马上回到庙里,顾不上换下湿衣服,就收拾我们丈夫的行装。我小心地把文福的干净衬衫、裤子、袜子和一条高级的新毛毯塞进箱子。我的手在发抖,我的心在狂跳。中国打仗了,文福会死的,也许我再也见不着他了。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爱文福,只有在此时此刻我才感到了这一点。

    一辆卡车按响了喇叭,告诉我们去空军基地的时候到了。我跑到胡兰的房间里告诉她。她还没准备好,一会儿乱翻五斗橱抽屉,一会儿又乱搔头发,看上去完全昏头了,一面哭,一面自言自语:"带哪张美人照好呢?带什么护身符好呢?他老是忘的那本书放哪儿去了呢?"

    到了机场,也没人告诉我们说我们的丈夫要到哪儿去。但透过雨帘我们能看到蓝天白云,我们兴奋起来,骄傲起来。过了一会,有人领我们进了一个潮湿的小房间,从一扇打碎的小玻璃窗望出去,外面的一切都显得又小又危险。雨哗哗地落在狭窄的跑道上,飞行员们全站在机翼下。有人指着螺旋桨的翼板,还有人拎着箱子跑来。家国从一架飞机跑到另一架飞机,手里拿着一张大图纸,也许是地图吧,地面上刮起的风吹得它上下飘动。

    然后我们看到螺旋桨转动起来了,马达的吼声越来越响。我拼命忍住不看别人,不说话,免得喉咙日跳出什么不吉利的字眼,使大家遭受厄运。我觉得大家都一样,神色安静肃穆,前景无法逆料。

    但是随着飞机渐渐远去,胡兰挥起手来。雨水、蒸气和烟雾全搅在一起,飞机看上去就像在一个不安的梦中向前飞行。胡兰的手臂挥动得越来越厉害,眼泪也流出来了。飞机在跑道上全速推进。胡兰像一只受伤的小鸟,激烈地疯狂地挥着手臂,仿佛她的这些努力和她的所有祝愿所有希望会直上云霄,安全地托起一架架飞机,把它们送向胜利。

    当然,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听到了实际发生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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