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娘子_第二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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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第9/13页)

生意很好做。我的一千银子,仍算股本,已有盈余,约我去结账。我哪里抽得出功夫。如果专请一位朋友去,一共干把银子的事,也太显得小题大作了!现在正好,你回苏州就拜托你顺便料理一下。你看如何?”

    “这不用问得。大哥的事,当然我去办。不过——”

    “我知道。”万士弘不容他说出口“你不必费心,只管去请假好了。请准了假,预备什么时候动身,告诉我一声,一切都是我替你办。”

    有这一句话,就算回去得成了。接受不接受他的好意,洪钧当然也不必再考虑;替他办事,花他的盘缠,天经地义,受之无愧。因而点点头说:“假是一定请得准的。只是这里还有些琐碎杂务要料理,总得出月才能动身。”

    “出月就是六月。”坐在床前方凳上的蔼如说:“天气太热,路上太苦,不如早走!”说着,向上一探手,将挂在床栏上的皇历摘了下来,翻了翻说:“十九是‘出行’的好日子,过了这天就要到月底了。”

    万士弘与张仲襄亦赞成蔼如的主意,事情就这样定局了。到了第二天,万士弘亲自来访,带来二百两银子和一封信。又说,两天之后有一条英国的货船从天津来,停泊一昼夜,直航上海。如果洪钧愿意坐这条船,可以得到许多便利。船上的管事是他的好朋友,一定会尽心照应。

    这样费心费力地安排,即便是同胞手足的友爱,亦不过如此。洪钧感激之下,自然唯命是从。

    “这封信我没有封口,你不妨看一看。”万士弘又说“那一千两银子,在我等于白捡来的;怎么处分,托你看情形办。或者提出来,或者仍旧存在那里。不过,你不必替我争利息。”

    “当然!”洪钧答说:“我们虽是兄弟,人家到底也是大哥的老朋友。我不能不知道分寸。”

    “你知道就好。总而言之,这一千银子就归你处分了!”

    洪钧听出他的意思,如果自己有急用,提这一千银子来花,也未尝不可。他想,这番盛意,只宜心领;果然动用了,或许会让万士弘瞧不起。因而郑重其事地答说:“大哥交办的事,我一定尽心尽力。一千银子小事,要紧的是要顾到大哥对朋友的交情。”

    “是,是!”万士弘听这句话,非常满意;却又怕他过于拘谨,为了面子,误了实际,便索性明说:“你这一趟回去,总也要丢些钱给弟妹,两百银子,一定不够,你在上海再提几百银子花好了。”

    “够了,够了!”洪钧毫不考虑地回答。

    到了午后,又是张仲襄来访,也送了五十两银子,不说帮他的盘缠,只说托洪钧在上海买些穿的、吃的“孝敬老伯母”这一来洪钧就不便辞谢,老老实实地收了下来。

    等张仲襄辞去,接踵而来的是蔼如。洪钧将万士弘的安排都告诉了她;蔼如的脸上,顿现凄惶之色,怅然失声地说:“这么快!真是说走就走。”

    “我很快就会回来,至多一个月,又可以见面。”

    “到底得要一个月。”蔼如默默计算了一下“我们认识到今,也正好是一个月。”

    “好快!”洪钧回忆这一个月来交往的经过,有着无可言喻的向往与怅惘“就像昨天的事。真正是‘欢娱嫌夜短’!”

    “以后就是‘寂寞恨更长’了!”

    “彼此一样!”洪钧说道:“从我动身那天起,就要记日记,就好像跟你面谈一样。”

    “你记我也记!将来对换了看。”

    “一言为定。”洪钧将小指伸了出来“我们勾一勾指头,谁也不许不守约定。”

    这一句上了手指,洪钧便不肯再放了。得寸进尺,握住了她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耳鬓厮摩,偎依不释,静悄悄地互听心跳,一切语言都变得多余了。

    终于是蔼如打破了沉默“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路上饮食起居,千万要自己当心。”她说“夏天容易得时气,不要贪凉,不要吃生冷油腻。”

    “嗯,嗯,我自己会当心。”洪钧答说:“不过,有一件事,你也一定要答应我。”

    “你说!”

    “不要再去骑马了!‘乘船骑马三分险’,倘或要是出远门,没有车子只有马,不能不冒险,那叫无可奈何。为了好玩,万一摔伤了哪里,岂不冤枉?”

    这话在蔼如有些不服气;因为洪钧作此规劝以前,心里必是先存着一个对她的骑术不信任的念头。她想告诉他,她在徐州的邻居是个善于养马的蒙古人,她从小便跟邻家的子女骑惯了无鞍马,决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转念又想,他总是一番关切的好意,何苦斤斤置辩,因而重重地点头应诺。

    “还有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洪钧迟疑着,显得很吃力似地“端午本来应该结一结账,你说搁到八月半再算。如今,我要回苏州——”

    “你又不是不回来了!”蔼如抢着说道:“这时候结什么账?”

    她这样爽快,他倒不便再多说了,只问:“你要不要带什么东西?开张单子给我。”

    这一问倒是提醒了蔼如。她想,天气一天热一天,洋纱又薄又透气,不妨带两匹来裁制夏衣。还有,外洋来的雪花膏,又白又香又细腻,作粉底最好;粉也是西洋的水粉,强似苏扬的鹅蛋粉。至于洋胰子更非皂荚可比。香水也是一定要的,只是价钱太贵。

    转念到此,蔼如爽然若失。这一批洋货,所费不赀,他的盘缠不见得充裕;而如自己拿钱托他代办,又可以断定他决不会收。看来只有不买!

    于是她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们苏州的松子糖跟黄埭瓜子。”

    “那容易!我替你多带点来。”洪钧问道:“还有呢?”

    “没有了。”蔼如将话题扯了开去“你总要带个人吧?是带贾福去?”

    “贾福要看家。我想,就我一个人上路。”

    “路上没有一个人服侍怎么行?”蔼如想了一下说:“我荐个书僮给你好不好?”

    “好啊!是怎么样一个人?”

    “是小王妈的儿子,今年十五岁,在‘燕子窠’当学徒。起早落夜,辛苦得很,倒还在其次,将来沾了抽大烟的瘾,年纪轻轻,一辈子就算完了!三爷,如果你肯收留他,也是你阴功积德的事。”

    “谈不到这一点。反正你怎么说,我怎么办。你明天就把他带来好了。”

    “嗯!”蔼如又问:“你的行李还没有收拾吧?”

    “还没有。”

    于是,蔼如不由分说,遂自动手替他整理行装。洪钧知道拦她不住,也就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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