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新一科幻作品_叫人捉摸不透的社会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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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人捉摸不透的社会 (第6/6页)

也不予理睬。说要大致调查一下,警察就把我带走了。芝原说。“我给你问一下,说说情吧。”可我拒绝了:“自己的事,自己办好了。”

    这是警察调查室。值班的警官极端热忱。还那么年轻,就能提出来一连串击中要害的质问。他做着记录,不曾有一丝疏忽:人很有礼貌,头脑似乎也挺聪明。这样忠于职守的优秀警官,不是太少见了吗?所谓模范,就应该是这样的人物。

    他是个有着怎样经历的人呢?这,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站在便所里发挥了神技,复写了警官衣袋里的东西,偷偷看了看胶卷,可把我给吓坏了,是一张某犯罪集团的身分证,我忍不住,问他道:

    “你究竟是警官呢,还是强盗集团的一员?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可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哪,的确,我父亲真是一个强盗集团的老板。不过,讨厌的是,他有进步思想。在我接班之前,他叫我先吃一吃别人的饭,辛苦辛苦,于是让我当上了警官,这叫作‘上警察那里去留学’。你一当上警官,所有犯罪分手的实质,你就一目了然啦。并且,还可以搞清罪犯管理工作的内幕,连电子计算机装置都装进脑袋里了。这样,才能成为我父亲的优秀继承人。要想对情报时代的未来有用的话,大概舍此是行不通的。”

    这也太过分了,于是我说:

    “不管怎么说,这太过分,实在太过分了。”

    “没的话。我是服务精勤、努力工作的警官。因为有我父亲在暗中帮助,我抓到了许多罪犯。不过,只限于父亲那个集团以外的一些人,都是些成绩优异、才能出众的人。所以,你就是出去揭露此事,也未必有人相信。但是,你确实太可疑啦,也许还是把你杀了更稳妥些。是不是?”

    “喂,喂!你要在这儿杀我吗?”

    “不,我才不会干那种蠢事呢,我请父亲派个职业暗杀者来,等他条了你之后,我再把他干掉,为了我,父亲什么都舍得,真是动人心弦的父爱呀!他会毫不吝惜地给我预备一两条暗杀者的性命的。”

    “情况真是错综复杂呀。也许应该称作双重面孔的时代。谁也不愿意自己就是众人所见到的那副模样。应当说他是曾于伪装内心世界呢,还是善于伪装外部表情?”

    “别罗嗦!是不是给我父亲挂个电话,打听一下你获释的时间?”

    警官刚要去拿电话机。我就开腔了。因为那样的话,我就得被杀掉。

    “请先等一下。要是杀死我,问题可就严重了。我还是把真实身份告诉给你吧,我是警察上层机构直接管辖的一名秘密情报员。我的任务是转弯抹角地接近行迹可疑的人,摸清具体情况,并向上级报告。你也许会以为这是说谎吧?”

    “我倒不认为这是谎言,可也并不相信是真话。社会既然如此复杂,大家争先恐后地竞争,也就不足为怪了。你倒是一下子就把我看穿了,确实是那么回事。咱们做笔交易怎么样?让我们彼此把这件事忘了吧。”他说。

    “那好。不过,可要绝对保密。就是对你老子也不能讲。”

    我这么一说,对方便点头应允道:

    “是的,我的事也绝对得保密,你要往外讲,就得豁出命来。”

    我从警察那儿出来,走进隐蔽的住所——公寓的一间小屋,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一写进了书面报告。这是秘密情报员的份内工作。

    不过,关于那个年轻警官的事,我们已经有言在先,所以没有写进报告中去。关于宝石抢劫犯——那个乞丐的亭,也适当地写得含糊了一些。什么都让人家清楚,那就没意思了。秘密,或多或少总得掌握点儿才好。唯独秘密这东西最有存在的价值。

    我把写完的报告用一个夹子夹好。我试着使用了这期间弄到手的一种特殊夹子。夹子上带有放射线装置,用微型接收器,可以在一定距离之内查明夹子附近这个人的一举一动。

    我不知阅读我这份报告的那位上司是谁。我这样做,也许碰巧能得知谁是我的上司。我把材料放入信封,写上收件人地址,便投进邮筒。

    然后,我就回家了。这个家,就是我太太美佐子常住的美容院二楼。可我不能马上就去睡觉。我坐在桌前动手写作了。就是说,在这儿,我已经变成所谓童话作家了。秘密任务嘛,就连对妻子也得保密呀。

    “有一天,一头小熊在山里,遇上一只小兔子…”

    太舒适了。妻子间或给我端过一杯红茶来。一个是女子理发店的经理,一个是毫无名气的童话作家。可我并没有什么自卑感。我有秘密在身呐。我干的是件妻子所觉察不到的伟大事业。但我得装作有些自卑的样子。那样大概就显得自然了。

    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可是,没过几天就发生了一件值得一提的事。这间小屋里的微型接收器发出了讯号。我朝射线发射方向偷偷望去,只见妻子正在读着一份什么文件。我觉得这就是我的那份报告。不一会儿,那份文件被锁进保险库里了。

    这个文件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是美佐子具有特殊才能、被物色为警察上层机构的秘密顾问啦?再不,她是一名外国间谍,负责把盗出的文件再转走的任务…

    我找了个机会,拐弯抹角地试探着问美佐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

    听到一个幼稚可笑的回答:

    “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是不是你有这种事,所以就这样看我呢,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既然这样,那就别说生分话了,我们是夫妻,又都是日本人,彼此不都是一样的人吗?”

    说来确实是这样。表面上倒的确是如此,并且也算比较顺当地过来了。不过,还是不得不怀疑点儿什么。我们是真正的夫妻吗?是同样的日本人吗?首先,是“一样的人”也好。不是也好,总之,叫人感到日益不可信赖了。

    (译自讲谈社文库1973年版星新一《叫人捉摸不透的社会》)

    孙月莺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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