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之家_第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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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第10/11页)

岛屿。

    镜子在长途乘车的疲惫和因炎热而血气上冲的心境中,很快对着这个岛屿开始描绘起幻影来了。岛屿的旁边是被染成杏黄色的积云,在无遮无掩的大海对面,一切都透着难以形容的美丽和富饶。

    “我想去那个岛看看。”镜子说道。

    “游得过去的,还不到一里远吧。”倚靠在旁边的墙垣上,拳击手一边眺望着海面,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镜子不顾阳光的曝晒,兀自望着岛屿。她猛然想起清一郎曾经说过:“你决不可能生活于现时之中。”

    海面迎面扑打着镜子的脸庞,将她两鬓的短发吹散到脸上,使她此刻所感觉到的情绪变得难以归纳整理。但刚才忽然记起的清一郎那句话却与眼前目睹的岛屿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关联似的。

    岛屿在熠熠发光的远方,一边保持着除了海风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填平的距离,一边又表现出一伸手便能握在手中的颇带诱惑性的邻近。但是,岛屿这种存在却并非现时之物。它要么属于未来,要么属于过去。

    岛屿难以看清的细部混杂在清一色的灰蓝色中,它看起来既像记忆,又像希望,既像快乐的往事,又像萦绕于未来的不安的影子。把岛屿和镜子他们此刻所在的场所连接起来的力量,乃是一种与音乐颇为相似的力量,它犹如海风的振翅一般填平了存在的距离,将距离本身幻化成闪烁流动的情绪的连锁。镜子感到,乘着这种音乐光芒照人的翅膀,自己可以迅捷地纵身飞向那既是过去亦是未来的岛屿。

    如果去到那里,会有些什么呢?

    镜子感到,似乎会有另一个无所顾忌地沉溺于恋爱中的自己来取代呆在东京时对一切都不失客观冷静的自己,并在那岛屿上长久地居住下去。与她所具有的那种坚定的无秩序不同,那岛屿具备着宛如真丝般柔软的情感的秩序。

    峻吉说道:

    “游得过去的,还不到一里远吧。”

    这时,民子正怔怔地把头扭在一边。在镜子沉湎于日照中的梦想时,民子突然想起了自己从昨晚起就酝酿着但还没有告诉大家的计划。于是,她不顾大家此刻的话题,而突然宣布道:

    “稍稍休息一会儿以后,大家一起去初岛吧。家里备有小船,还准备好了船夫,正等着我们呐。”

    大家不胜感激地回头看着一贯如此好心的民子。民子完全不明白,大家干吗用这种表情来瞅着自己。

    “欢迎欢迎。”收这才向镜子寒暄道。平时总是在这种寒暄声中接受镜子的迎候,今天则刚好调换了位置,所以他觉得很有趣。

    “哎呀,原来是你?!完全认不出来了。脱光衣服,就像是一尊青铜雕像呐。”

    镜子毫无成见地说道。这既是因为镜子对rou眼可见的美和均衡十分敏感,也是因为她对聚集在自己家的青年们抱着一种管理者的持续不断的关心之故。

    事实上,萌生的肌rou确实给收的身体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铠甲。尽管这身体还相当清癯,但却具备了一种锐利的美,看起来就像是被夏天的烈日摩擦得锃亮闪光似的,而事实上那却是肌rou鼓胀的结果。

    海风有一种使感觉复苏的作用。镜子的耳畔不断传来一种音乐般的东西。进了屋子以后,她一边恰到好处地应付着大家的谈话,一边将耳朵朝向不断鸣响着的向阳处。的确,阳光照射着的地方充满着声响。波涛的声响、夏蝉的鸣叫、蜜蜂的飞翔、树林的摇曳、连接伊豆山与热海的火车的汽笛、海的空气与山的空气不断相剋所引起的密度上的龃龉…这一切浑然一体,形成了夏日午后那种盈满内心的单调音乐。如果不留心,将会什么也听不见,但如果侧耳倾听,那么它就会确确实实地存在于那里。但是,它无疑是一种内在的音乐,以致于镜子感到自己的内心中弥漫着音乐。

    “喂,走吧!”民子催促道。

    峻吉果断地把叠好的浴巾搭在肩上,手拿民子家备有的美国造潜水镜和形状像一把枪的鱼叉,发出了与他颇为般配的简洁的出发令:

    “喂,走啊!”四个人排成一列,沿着山崖上和人修建的羊肠小道下到海边。在山岩间的小岔河上停泊着可以容纳10人左右的带引擎的日本老式木船。两个船夫正抽着烟。到达这里的客人们听见被雇佣的船夫用简慢的口吻对主人的女儿民子说话,都不禁吃了一惊。帮助民子上船时,那个年轻的船夫还顺势摸了摸民子的臀部。民子似乎很快活地大声叫喊着。

    镜子不得不惊愕地看着民子的这种神态。船夫抓住老雇主女儿放荡生活的把柄,表现出一种源于轻蔑的狎昵,可民子却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一切。在这种船夫的眼里,想必把镜子也当做了酒吧女郎吧。平常镜子会因自己被人误认为舞女或女佣而窃喜,可在今天这种场合却多多少少保持者高高在上的矜持。正因为她热爱没有偏见的平等,所以才生就不会遭人轻视。

    高高的波涛冲击着岩石。当它后退时,引发出一阵掀翻水底石头的雷鸣般的巨响,使女人们胆战心惊。但两个船夫牢牢地将船桨支撑在岩石上,一边从波涛的逆卷中拯救出船只,一边估摸着开船的时机。一股巨狼翻卷而来又破碎而去了。当它佝偻着开始退却时,木船乘着膨胀的海水启程了。它高高地昂起船头,摆脱了刚才那股拼命阻挠自己的波狼的力量,蓦然投身于更巨大的空间,满怀喜悦地滑向浩渺的水面。

    峻吉把手拄在船缘上,想起自己在好几次比赛中也曾体验过这种木船挣脱毁灭自身的力量而奋勇前进的自由自在的感觉。而这恰恰是意识到属于自己的力量化作了空白,从而体会到更大自由的瞬间。

    他把力量凝聚到握紧的拳头上,凝视着它。这儿隐藏着无敌的击拳。但这击拳并不是像被小孩用拳头牢牢抓住后无法脱逃但却富于弹性的绿色蝗虫那样隐匿着的东西,它乃是从拳头之外,当包围着拳头的空间中的种种力量被全部粉碎后,宛如血红的霜花一般在伸手打击的瞬间里结晶而成的东西。打出的拳越是准确无误,就越是觉得那并非出自自己的力量。

    “最近,有没有遇上什么有趣的女孩子?”镜子问道。

    峻吉试图回想着,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就像穿越墙壁的魔术师一样穿越女人,而墙上的泥巴和灰浆都不能给他留下任何痕迹。

    “哦,5天前才拜拜了。是一个缠人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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