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男子_第三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三章 (第2/3页)

过头看她,眉头一皱,坚定却轻缓地将她推向船篷。“雨越来越大了,你就算是一身蓑衣也挡不得寒气的,我身强体健,淋一点雨不打紧,但你若是病了,明日如何能出门为温饱奔波?”

    她怔住了,一股又酸又热的暖意瞬间冲上心头。

    他在关心她!

    玉洁心头的震撼不只一点点,她几乎是像踩在白云上,用飘的走进船篷里,心里一阵热烘烘的。

    秦关将手中的长篙用力地一点湖底石泥,船身又摇摇晃晃的荡了开来,摇摇摆摆的向前滑去。

    他的技术实在不怎么好,可是那专注认真的表情却深深地映在玉洁的心里。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样一个夏日落雨的乍后,一个看似淡漠却温柔的高大男儿为她撑过一段满布十里荷香的涩面。

    ***

    后来,她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曾冲动地想告诉他,自己姓梅名玉洁,小名叫洁儿,她好想好想听他浑厚低沉的声音说出“洁儿”这两个字时的韵味。

    可是她不敢,她也不能。

    不过就是一船之缘,她不该太贪心,破坏了这一个午后的美丽记忆,一段像诗像梦的记忆。

    包何况他一下船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对于她连回眸瞥一眼都没有,她就算傻了、昏了,也不能自作多情到这个地步吧?

    只是,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那一日的偶然邂逅,让她的生命里从此除了想着哥哥、等待哥哥之外,多了一丝丝的温馨和幸福感。

    她不只是个没有家、没有亲人的小小船娘,也曾有人这般关怀著她,深怕她淋雨劳苦而为她撑一段船。

    他带给她的关怀和朱老爹的很是不同,也多了一丝教她在宁静夜里怦然低回的心跳滋味。

    如同这个月夜,玉洁坐在窗台前就著明亮的月光,细细地缝补著朱老爹一些磨破了的衣裳。

    一针一线刺入挑出缝缝补补,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天的高大男子。

    如果哥哥尚在人间,应该也会像他这般顶天立地,英挺高大吧?

    不不,他是很男人的,有种历经大漠风霜的粗犷豪气,却不失至情至性的深沉磊落,而哥哥…杰哥哥是优雅的、俊美的,还带著一丝丝孤寂和傲气。

    杰哥哥,你一定还在人间吧?你过得好吗?生活得苦吗?有没有人照顾你呢?

    扮哥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吗?

    玉洁有一瞬间的失神,尖锐的绣花针破衣而出,刺进了她柔软的指腹里。

    “噢。”她低哑地痛呼一声,急忙将针拔出。

    鲜红的血缓缓地渗出伤口,形成了圆圆的一滴溜血珠,她将指尖放进嘴里吸去血珠和刺痛感。

    杰哥哥,你现在在哪里?你是否还记得教我解鸳鸯扣的点点滴滴?

    她一直记得…解结时需心清意静,在亲近之后必会分离…世上的事都是相同道理吗?越是亲近就越会分离…

    玉洁不禁有一丝的愣怔和凄凉。

    就像爹和娘,她与哥哥,她和阿牛伯、阿牛婶…她是不是应该试著不要跟任何人太过亲近,这样就不会有被迫分离的一天了?

    可是这样荒如沙漠般的孤单寂凉,又教人如何忍受得了?

    ***

    由于昨晚莫名地感伤起来,想起童年,想起现在和往后,愁怅得彻夜未眠,以至于一个早上发呆了无数回,也不知溜掉了多少载客的机会。

    起码有六、七名客人在岸边吆喝询问她要不要载时,因为她的呆愣没反应而放弃离开了,但是玉洁浑然未觉,还是一个劲地支著下巴想心事。

    忽地,船身微微一沉,然后一荡,这个动静总算让她清醒过来,疑惑地抬起头。

    怦怦,怦怦,怦怦怦…

    她的小脸倏地发烫,喉头紧缩,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话说回来,她本来就不太说得出话,也不是今天才这样的。

    可是这种感觉跟以前的完全不一样,而且她的心跳得好快,想要低下头不看他的脸,却又舍下得不看…乱了,她整个人都乱掉了。

    “方便载我一程吗?”秦关凝视著她问道。

    她的手在发抖,想要很自然地对他微笑,却发现自己的笑好勉强、好僵硬。

    秦关不禁眯起眼睛,误以为她是被他脸上的刀疤吓坏了。

    他还记得她,就是那一个有雨的午后,她身穿过大的蓑衣和竹笠,拚命想要捞过他手上的长篙,继续冒著雨撑船。

    只是那一天她没有被他的高大与刀疤吓到,怎么今日…

    他心底有一丝丝的烦闷和不舒服,不希望她怕自己。

    秦关哑然失笑。他在想什么呢?她不过是个平凡的船娘,他何须在意她的想法和感觉?

    何况她长得很美,正是他要退避三舍的那类女子。

    他的眼神冷漠自制了起来,淡淡地对她点个头,就迳自走向船篷。“我到般若寺,谢谢你。”

    玉洁怅然若失地看着他弯腰坐进船篷里的身影,心儿从方才的急速跳动到现在的重重失落。

    他好像不记得她了,而且好像还有一点点讨厌她的样子。

    洁儿呀洁儿,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你不过是个平凡无奇的船娘,跟店小二、路边扫落叶的,甚至打更的更夫没什么两样,凭什么以为他要对你有印象,有一丝丝不一样的感觉呢?

    玉洁比刚刚更沮丧了,已然不是“心事重重”可以描述的,起码也有“心事几万重”了。

    她真怀疑自己的心事这么重,这一叶扁舟会不会被她盛满的心事给压垮了?

    她心情沉重地点著篙,缓缓向城外的般若寺而去。

    这段水道路程有点远,不过走水道比陆路快上一倍,难怪他会舍车就船。

    随著细细长长的小河渐渐汇入宽大的河道,玉洁脑子没有片刻的清静,她胡乱地思索著,没有注意到前方一块凸起的岩石已慢慢逼近,还是维持著原来的方向。

    就在千钧一发,船身即将撞上的那一刹那,她猛地回过神瞥见礁石,却已是来不及了…

    玉洁身子一颤,暗瘂的喉咙呜咽惊喘了一声,她预期著巨大的撞击出现,船身崩毁碎裂,一眨眼间,她短短十六年的人生像跑马灯般闪电地在她眼前溜过…

    梅浓镇…爹和娘…凶蛮的二娘…百般照顾关怀她的杰哥哥…还有那个家毁人亡的夜晚…

    难道她这一生就要毁在这阻挡河道的礁岩上吗?她还没有找到杰哥哥,还没有挣够银两修老旧的船,甚至…她还没有鼓起勇气问他:公子还记得我吗?

    电光石火间,她的手中一空,在她还未来得及转过念头时,船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带,险极地紧贴着礁岩外侧闪过,继续滑行在碧绿的河面上。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