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种红菱下种藕_第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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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第4/9页)

衣衫上的新补叮几棵柏树,东一处,西一处立在田间,流露出孤寂的表情。远近处的厂房,不停息地轰鸣。轰鸣声使得这些景物看上去都在震颤,微微跳动着。蒋芽儿,蒋芽儿,怎么才能让你笑一笑,哪怕只笑一笑呢?

    中午,秧宝宝离开蒋芽儿,穿过街面,回李老师家里去。上楼,推门,客堂里电视机开着,正播午间新闻。桌上摆着菜碗,冉冉地冒着热气,人却不知到哪里去了。走到阳台上,听那边有声音,便走过去。穿过外间,走到陆国慎房门口,里面都是人,围着床,一人一传一人地看着什么。这时,闪闪回过头来,秧宝宝没躲及,被闪闪看见了。秧宝宝来了,闪闪说。床边围着的人让开一条道,有个人坐在床上,笑盈盈地对着她,陆国慎回来了。闪闪命令道:让秧宝抱小好。于是,正把小好抱在手里的陆国恬,就只得把小好送到秧宝宝跟前。呀!这是个什么样的小好啊,粉粉的,茸茸的,眉眼都嵌在rou里,嘴呢?也是。然而,竟然,很有表情。微微一撮,成圆形,再松开,又回复成一条线,在表示着什么意见。秧宝宝真怕把她抱坏了,可是,又实在想抱她。还好,她那软软的小身子裹在小被窝里,裹成一个很扎实的铅笔头样子。抱在手里,好比抱了一个小被窝卷。可是,秧宝宝还是感触到小被窝里的小人儿。这小人儿有一种轻微的,几乎觉不出的悸动,传达到秧宝宝的怀抱里。人们看着秧宝宝,忽然静下来,这孩子有什么地方令大人们受了感动。她,那么温柔。

    吃过午饭,客人散了,已是下午三点时光。闪闪回到楼下店,约好有客人来化妆,然后要到小小影楼拍婚纱照。画廊门上早已经贴了告示,说明兼营“新娘化妆”化妆的生意可是要比卖画好得多。亮亮到菜市场买菜,小季带小毛出去兜,李老师看报纸,顾老师画百子图。秧宝宝在里外房间转了几圈,乘没人注意,悄悄地踅到陆国慎房门口,朝里张望。陆国慎背靠了床脚头的床档,坐在被窝里,给小好喂奶。她低着头,太阳光正好照了她的一边脸颊,也在小好的脸上照了一点光。秧宝宝往里探探头,轻轻挪了几步,看得见小好的半边脸了。眼睛依然闭着,脸颊则鼓动着,用力地吸奶。这下,秧宝宝管不住自己的脚了,她一步步迈了进去,最后抵到了陆国慎的背后。陆国慎哪能听不见,装不知道罢了,怕又把这小姑娘惊跑了。她这么敏感,这么气性大,又这么害羞。陆国慎便一动不动。小好吸了一阵奶,吸累了,就停下。歇一歇,再接着吸。有一次,还叹了一口气,好像很无奈的样子。冬天午后的疲弱的淡金色太阳光,在她脸上慢慢爬着。脸上一层细得rou眼几乎看不见的绒毛,在光里面,一会儿立起,一会儿伏倒。这张还显不出轮廓的小脸,显得生动起来。秧宝宝的头渐渐从陆国慎肩膀上伸过去,伸过去,冷不防,陆国慎的脸,狠狠地在她脸上贴了贴。秧宝宝的脸一下子爱红了,她不好意思地直起腰,打了陆国慎一记。两从就算和解了。

    陆国慎说:把鞋脱了,上来!秧宝宝便脱了鞋,上床,脚伸进陆国慎的被窝。两人脚对脚地坐着,看小好吃奶。看了一会儿,陆国慎抬头问:你给我送头生蛋,为什么不上楼来?秧宝宝说:我没有送过头生蛋。陆国慎说,好,就算你没有送鸡蛋,那装鸡蛋的盒上面的字,是不是你写的?秧宝宝说:我没有写过字!陆国慎就说,你不晓得啊?我在公安学校读过书,专门学过笔迹学。秧宝宝一急,说道:你住在医院里保胎,还有心思去对笔迹,骗人不骗人?这话就有点儿露馅儿,陆国慎一笑,秧宝宝头一低,过去了。停了一会儿,秧宝宝抬起头,横了陆国慎一眼:人家生小孩子容易得很,就你困难,几进几出医院,还要开刀!陆国慎就笑,笑得答不上来话。秧宝宝得意了,又添一句:搞得鸡飞狗跳!好,一对一平,不输不赢。等陆国慎笑停了,两人才开始正式讲话。陆国慎告诉她医院里的见闻,两个mama的小孩子换错了,只错了一天,第二天便纠正了,可她俩都哭了,舍不得。一个喜欢她抱的小孩子有一个酒窝儿,另一个喜欢的则是双眼皮,你看麻烦不麻烦?秧宝宝则告诉她学校里的事情,张柔桑如何与一个小四眼狗做了朋友,小四眼狗样样学张柔桑,真正东施效颦!当然,蒋芽儿的事不能不说。这时,她方才想起蒋芽儿。因为今天是这般快乐,就更觉着蒋芽儿不幸,更加心疼蒋芽儿了。

    临近元旦,准备办喜事的人多了,闪闪便忙起来。闪闪已经停止做风铃,布贴画什么的。壁上的原有的画,也已送得差不多了。就在这时,收到东北寄来的一幅刨屑画。一艘帆船在波涛之上,上空是翻卷的白云,镶在一个桦木的框里。确实非常别致。闪闪将画挂在如今空落落的墙上,端详许久,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她称化妆为“画面孔”其中多少含有着自嘲。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认真负责地对待生意。客人坐到她跟前,她先要仔细打量,看几号粉底配她原本的肤色,再配何种眼影,眼线,腮红,唇红。第二要看脸形,结合了眉形和眼形,哪里需要给些阴影,哪里又需亮些。凡是文过眉或文过眼线的,闪闪一律不接,她对人说:你已经文过了,无须再化妆了。倘若求她给打打粉底,扫些腮红,修修唇形,她就说:那你不说不划算了?一样花钱,只做一半。再要说:那就收一半费用,闪闪则抱歉地笑笑:我只做全套,不做半套。将人家辞出门外。背地里她对自家人,或者要好的同学朋友说:一张脸文过眉,文过眼线,就算是受了伤,坏了,再要挽救,只有去医院。很快,闪闪的“新娘化妆”做出了名气,有一些还没做新娘,喜欢忸怩作态的小姑娘,也来化妆,然后跑到小小影楼拍婚纱照。令人惊异地,华舍人一下子变得舍得化钱了。要说,闪闪的收费不算低,可人们掏得很爽气。也有还价惯了的要还价,可你知道闪闪的脾气,一点不屈就的。还价的人立刻就不好意思了,把话收回去,坐到闪闪跟前。等闪闪要往脸上擦粉底了,生怕方才惹闪闪不高兴,手下做颜色,不由解释几句,说着玩玩的,怎么怎么。闪闪一声不响,只管手下cao作,各号的笔,各号的颜色,一点一点描上去。完事后,镜子里一看,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人现在,闪闪的艺术画廊热闹起来,连带着,老街口上的小小影楼也热闹了。新娘和假新娘们,在这头化了妆,再跑到老街口上,进影楼拍照。搁旧的婚纱送到柯桥洗衣店里干洗,织补,熨烫,开始起用了。还新进了几套古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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