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生活_第18章偶然一弹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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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偶然一弹 (第4/4页)

握牵线,系放着天空一模一样的另一个我…

    这个一闪即逝的颇具镜头感的幻像,在许多年之后的一个夏天与我重逢,这使我十分惊奇。

    那是到了1993年的暮夏季节,我在偶然看到的一部名叫《八又二分之一》的意大利电影中,我与那个疯狂的费里尼导演不谋而合、期然相遇。

    而在1994年,另一个暮夏时节,我在另一部瑞典的多声部影片《野草莓》和《第七封印》中,紧紧拥抱了这个世界上我所迷恋的另一个男人——英格玛。伯格曼。

    这些都是后来的事。

    我与他们,身处两个不同的时代,却在某一瞬间闪现出相同的意象!

    《野草莓》:

    …好像也是阳光灿烂的夏季,一个老男人梦见自己走在阒无人迹的街上,整个城市冷清得出奇,阳光映衬出他的影子,但他依然觉得得冷。他漫步在一条宽敞的有林荫的马路上,脚步声不安地在周围建筑物之间回响。

    他感到奇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他路过一个眼镜店,发现招牌上硕大的挂钟没有了指针,钟面空白着。他掏出怀表,低头看看,想核对一下时间。可是,他那个报时准确的老金表指针也忽然消失了,他的时间已经成为过去,指针不再为他提示时间。他把怀表举到耳边,打算听听它的嘀嗒嘀嗒声,可是他却听到了他自己的心脏狂跳声。

    他放下怀表,抬头又看了看路边眼镜店那个招牌,那上边的一双眼睛已经糜烂。他感到十分惊惧,便向家的方向走去。

    在街角处,他终于看见一个人,那人背朝着他站立。他冲过去,倏地转过那人的身子,可是,他发现那人柔软的帽子底下,却没有脸。随着身子的转动,那人整个的躯体如同一堆灰尘或碎木片,坍塌下来,变成一摊空洞的衣服。

    他这时才发现,这个从广场延伸出来的林萌路上,所有的人都死了,一个活的都没有…一辆灵车摇摇晃晃驶过来,车轮发出巨大的嘎啦嘎啦声,那灵车在空荡的街上一路剧烈颠荡。终于,它在行驶到他跟前时,棺材摔了出来。三个金属的轮子自动飞旋出去,哐当哐当转到他的脚前。他抬头看那棺材,棺盖敞开了,里边无声无息。他好奇地缓缓走过去。

    这时,从碎木棺板里猛然伸出一只手臂,那只手拼命拽住了他。然后死尸慢慢站立了起来,他定睛一看,原来这个从棺材里穿着燕尾服站立起来的尸体,竟是他自己。

    死神在召唤…

    《第七封印》:

    天空灰暗,沉滞不动,像一座坟墓的穹顶。

    夜幕降临了,一片乌云纹丝不动地挂在地平线上,一只怪鸟在空中飘荡,发出不安的鸣声。

    骑士安东尼俄斯正在寻找返回家园的路上,所经之处尸横遍野,瘟疫流行。

    他四顾环望。

    这时,一个浑身穿着黑衣服的人站立在他的身后,那人脸色非常苍白,双手藏在他的斗篷的巨大的折缝里。

    骑士转向他问:你是谁?

    黑衣白脸人说:我是死亡。

    骑士:你来找我吗?

    死神:我巳监视你好长时间了。

    骑士:这我知道,你会这样的。

    死神:这是我的地盘。现在,你准备好跟我“上路”了吗?

    骑士:我的rou体有点害始,但我倒无所谓。

    死神张开了他的黑斗篷,伸了过来,欲将骑士覆盖。

    骑士:再等一会儿。

    死神:我不能再缓期。

    骑士:你不是喜欢下棋吗?

    死神:你怎么知道的。

    骑士:我在绘画里看到过,在民歌里听到过。

    死神:对啦,我是一个相当棒的棋手。

    骑士:但你不见得比我高明。

    骑士一边说着,一边把棋盘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开始摆棋子。然后他说:条件是只要我仍在同你对阵,你就得让我活下去…

    骑士向死神伸出两只拳头。

    死神突然对他狂笑起来。接着,死神的手里举起一个黑卒。

    骑士:你选择下黑的?

    死神:这非常合适我,难道不是这样吗?

    骑士和死神僵持地俯身对着棋盘,安东尼俄斯犹豫了一会儿后,开始走卒。死神也走卒。

    热狼包围着这片沉浸在奇怪烟雾的荒原。远处,人群在跳着死神舞,死神在和所有的人跳夺命之舞。

    死神紧紧地与安东尼俄斯继续对弈,执意要把他带走。最后安东尼俄斯输了棋。死神把他带走了…

    这里,时间出现了误差。当我在那个初夏的闷热的黄昏,脑子里连绵不绝地闪现上述种种奇怪画面的时候,我还没有看到过上边那些电影。

    当时,我在脑子里一边预演着那些镜头,一边走到了闹市后边的那一条林荫的街上。

    不远处就是我母亲所住的那个医院了。

    这时,似乎有一股阴森森的风从上空倾压下来,发出惶惶不安的浮动声。我沉闷的脚步踏在黄昏的路面上,踏在风暴来临之前某种短暂的平息之中,这踏踏声否定了刚才眼前浮动的镜头画面的真实性。

    街道拐角处那侧身倒卧的东西,如同一匹死去的怀孕的母马,肚皮向外凸起,烧毁的残片,弥散出一股橡胶烤焦的难闻的气昧,这种令人厌恶的属于战争的气味,在不是废墟的林荫路上飘浮,然后停滞在黄昏的半透明的城市的上空。

    它像飘扬起来的祭台上的烟火,腾向隐秘的高空。

    就在这时,那一颗来路不明的流弹不偏不倚从我的左腿肚内侧钻入,又从另一侧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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