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回忆(1941-1945)_第三十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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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第7/7页)

眼前一片灰雾忽现忽隐;他把机尾一甩,朝后一望—…。乖乖,我的天!

    一片白热的火焰从这些飞机中间升起,冒着滚滚黑烟;就在他望着的当儿,火势蔓延开去,沿着甲板一路爆炸,向上直冒,一片美丽的颜色,红、黄、紫、粉红,还有五光十色的烟柱直冲云霄。仅仅一两秒钟,多大的变化啊!碎片朝四面八方飞迸,飞机的碎片、甲板的碎片,整个人体象被抛起的布娃娃般在空中翻跟头;多么可怕、叫人难以相信的壮丽景象啊!这一大片充满疯狂的大屠杀的地方,烈火和浓烟轰隆隆地朝天直冲,朝舰尾涌去,因为这条被击伤的航空母舰依旧在以全速迎风前进。

    “亨利先生,有架零式在大约一干英尺的空中,角度八点钟。”对讲机里传来科尼特的声音。“它正朝我们冲来。”

    “明白。”华伦把飞机机头朝下,朝水面俯冲,拚命地躲闪、偏航。海面涌起一排排狼峰,又长又自,他穿过象雹子般打在他座舱罩上的狼花一路猛冲,捉摸不定地闪避着,这架SBD—3型能始终灵敏地适应这样颠来倒去的飞行,使他感到庆幸。这是按规范办事:紧贴水面,让那个日本人打不中,诱使他扎进海里。科尼特的机枪哒哒哒地怒吼起来,飞机震得使华伦牙齿哒哒响。他看到机首前方几码外的水面被子弹溅起一行水花,抬眼一望,只见那架零式正朝他俯冲下来,喷射着黄色的火焰和白烟。在珍珠港上空把他击落的那架战斗机漆的是和平时期的银色;这架是肮脏的斑斑驳驳的棕绿两色,但机翼上那些红色大圆点却是完全相同的。零式飞机直冲到水平面才爬升,消失在一片高炮烟中;我的天,这些该死的玩意儿cao纵起来可灵活哪。

    华伦在飞行中打眼角上瞥见了一幕悲惨的景象——一片上有一颗白色五角星的蓝色机翼,突出在水面上;就只剩下一片机翼。它消失了,接着一条巨大的灰色军舰出现在他的挡风玻璃前,但见有四十道黄色光芒在朝他闪烁,准是条战列舰或重巡洋舰。高炮炮弹在他周围砰砰地爆裂,冒出团团黑烟,震撼、冲击着他的座机。几秒钟工夫,军舰横在他的正对面,拦住了他的去路,一大堵灰色的铜墙。华伦拚命把这无畏式飞机拉起,于是它越过前甲板蹿上天空,飞得比那弯曲形的塔式桅杆低得多,差一点碰上前炮塔上那几根灰色的长炮筒。

    他如今总算飞越屏护舰队啦!但愿好运能维持下去,能把正从背后朝他周围水面上撒弹片的高炮群抛在后面——“亨利先生,那狗杂种又来了。他一路钉着我们不放哪。”

    “明白。”

    华伦又想用那一套东躲西避的办法,放大胆子尽量紧贴水面飞行,可是飞机如今驾驶起来不灵活了。零式飞机发射出的红色曳光弹象雨点般沿着他的左舷落下,击起一股股白色水柱。他使劲朝右拐,一片机翼差一点被狼峰卷住。飞机不象刚才那样听人使唤了。

    “呱呱叫!亨利先生,我看哪,也许把这狗杂种打中了。”科尼特的声音听上去象个在看中学垒球赛的孩子。“我敢说,他准是赶回家看mama去了。你瞧,亨利先生,他就在正后方。他在冒烟哪。”

    无畏式飞机掉头爬升。那架歼击机朝敌特混舰队退去,尾巴上拖着条浓烟;而在它的后面,屏护舰只的后面,三条航空母舰全在阳光灿烂的青天下冒着火焰和黑烟。他不禁纳闷,是谁击中那第三条航空母舰的呢?另外有个驾驶员干下了他想干的事吗?这第三条航空母舰在燃烧,这是绝对没问题的。这三根黑色烟柱直冲特混舰队的高空,象枢车上插的三片黑羽毛。

    他看看表,望望油表,再望望航空地图。这时是十点半,而他是在十点二十五分飞来袭击的;这五分钟内他过了多长的一段生活呀!油太少了,不能多考虑了。他相信,参谋部定的选择点的方位准是搞错了。这帮参谋部的笨蛋没准儿以为斯普鲁恩斯会以全速进军——他们对日本人也同样估计错误——而实际上他倒很可能掉头迎风,去回收战斗巡逻机或者返航的飞机了。华伦朝十点钟方位飞去,心情沉重地意识到飞机的反应还是不大灵活。

    “这一下真出色,亨利先生。乖乖,这小玩意儿可真一飞冲天哪!”

    “喂,科尼特,察看一下机尾部分。我就要摇撼机尾cao纵杆啦。如果翼面上有什么损伤,告诉我。”

    “是,亨利先生。啊,老天爷,方向舵掉了,长官。只剩一小块破片儿啦。”

    “没关系。‘哗伦硬压下心头涌起的一阵恐惧。”我们自己也要回家看mama去啦。“

    “我们回得了吗,亨利先生?”

    “哪有回不了的道理,”华伦愉快地说,心里可没这么乐观。“我们也许得扔它两三块巧克力糖在油箱里。”

    “哦,不管怎样,亨利先生,”科尼特带着他难得有的欢乐笑声说“不管会出什么事,光是投中那一下,看那帮狗杂种在那边挨火烧,就值得了。”

    “同意。”

    华伦这会儿想起禁止使用无线电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倒是个可喜的意外。他把汽油孤注一掷爬升到两千英尺,收听“企业号”上发出的Y-E返航信号。从正前方的十点钟方位,又响亮又清晰地传来他盼着的莫尔斯电码发送的字母。他把速度减到近乎失速的程度,下降到贴近覆盖着白色狼花的汹涌的大狼。这是桩千钧一发的事,不过总是有可能碰到救护驱逐舰的。他心里很得意,在海面上迫降也吓不倒他。他依旧看得到那条日本母舰上火焰在翻腾,飞机在爆炸,人体在纷飞。是他干成的;干成了,他呢,可还活着,正光荣地返航。

    机尾后好多英里的地方,南云中将正被他的参谋们拉着离开那在燃烧而朝一边倾侧的“赤城号”炽热的铁甲板仍然被一声声爆炸震撼着,甲板上那些断肢缺腿的死尸被烤得发出一阵阵烤rou的气味,他一边在这些尸体中间小心地觅路前进,一边还在婆婆mama地嘀咕,实在还没必要弃舰而逃。他没授权那条没中弹的“飞龙号”上的下属山口来指挥,甚至也没给山口任意出击的权利。这位心神错乱的老先生爬下绳梯,到一条巡洋舰的救生艇中,仍旧是这支被击溃的航空母舰突击队的总司令。可是山口不愿再等待南云(他也许刚替日本断送了战争的胜利)的命令了。看到第一批炸弹使“加贺号”上冒起一片浓烟烈火,山口马上开始发动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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