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面和花朵_7故乡何谓之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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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故乡何谓之二 (第9/16页)

但它是富于诗意的,我觉得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了。人生自古伤离别,我要在我百年之前离开和告别故乡的时候,借这个机会,搞得它既有意义,又有诗意。我要一箭双雕,一石双鸟,以给我以后的卧薪尝胆和漫漫长夜增加点干粮和水。有了干粮和水,也就儿行千里不担忧了。故乡,在我离别你的时候,你可以拒绝我的一切,但不要拒绝赋予我诗意吧。果然,故乡没有拒绝和辜负我。或者说,是我把这个离别搞得有声有色,千古绝唱,和故乡没有什么关系;故乡在这里只是一个载体。在这个故乡我是这样,其实换个地方我也一样,客体在我面前已经没有意义。在田野上和大漠上唱歌的,只有我一个人了。或者干脆连人也没有了,只有声音、云板、二胡或者琵琶。大漠炊烟直,长河落日圆。这时哪里有人呢?人在这样的情景面前,已经不算什么了。人对于艺术,已经越来越不重要了。什么性格、人物、典型和经典,在我浩瀚的心海面前,显得多么肤浅和不重要。重要的是情绪,是心绪,是离别和伤怀,是永远得不到的团圆和永远打不开的身体和书。小刘儿的书为什么还有一点点取之处呢──当然从整体上来说那也是些肤浅和照猫画虎之作,要说还有什么可取之处,也就是在他的书里面,所谓的人,竟都全部变成了符号。历史发展到这一步,在讲天赋人权的时代,是不容易的。是化了许多鲜血和代价的,在这一点上,我们爷儿俩的心思倒有些相通。世界上相通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当然,我们俩的相通,也是表面上的相同:只是意义上的相通,而不是在诗意上的相通。但能达到这点共识,在世界上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了这个,小刘儿,我亲爱的重外甥,我们拉拉手吧。他拉了拉我的手。他的手还真是湿漉漉的。

    知道我离开故乡的那天早晨吗?问问你姥娘去,当时她作为一个小姑娘也在场嘛。让他谈一谈当时的感受和体会嘛。小姑娘的心绪,往往更加敏感和多愁善感。就好象离别时那敏感的春天一样。敏感的春天,又好象小姑娘敏感的身体一样。你让她说有没有诗意。那才叫生死离别和感人泪下的电影镜头呢。说起电影,我不是看不起我们的影帝瞎鹿,一到离别的时候,他表演的那个做作和重复。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早晨和这样的离别体验的。房檐上挂满了白霜。割慈忍受,离邦去里,沥泣共诀,抆血相视。他也没有遇到过好的导演。而在生活中,我本人就是导演。没有这样的离别经历,没有这样的导演,别说是搞电影,就是搞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情,他还能搞到哪里去呢?他不来请教我,我也不会主动去告诉他,就让他这样错误下去吧。能奈我何?你是我重外甥,我才这么告诉你:我看过你的行文,你的离别写的,也并不是多么出色和不可挑剔呢。你能写好对人的不重视,但不一定能写好对人的重视和写得出这么好的离别。离别对于你们的文学难道是不重要的吗?离别对于人的忽视也就是更大的重视难道是可有可无的吗?为什么我说你只写刘老孬等人是没有出息的呢?刘老孬这样猪狗一样人,除了给别人带来离别,他自己能会有什么深刻的离别?有体验和没有体验,在作品中达到的深度能是一样吗?我替你检查过,你为什么写来写去,总是让人觉得在作品中缺点什么呢?原因不在别的地方,原因就在这里。你过去写他们给你带来了什么好处?除了给他们带来好处,除了你自己误入歧途,其它竟成了空白。我希望你的写作从这篇《故乡面和花朵》开始,能上一个新的台阶,将过去的毛病给改过来。我再声明一遍,让你改过来并不是为了让你写我,而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今后和将来,赶紧问一问你姥爷去吧。他在欧洲常讲的一堂课,就是《最后的离别》。虽然他在那里讲来讲去并不是为了事实和讲课本身,而是为了炫耀他的苦出身,为了炫耀他的个人奋斗而博得欧洲人的一声喝彩,为了迎合和媚俗,为了在那里生根开花而故意说些过去的东方的往事和个人家族史,一句话,是为了他自己而不是为了我们大家,不是为了我而在课堂上讲到了我,虽然他也不是只讲到我,我在他所叙述的个人家族史中也只占很少一部分,当然你们占的也不多,他长篇大论主要还是讲他自己,但我们还得承认,他别的地方也许讲得跑了题,加了许多水,下笔千言,离题万里,但在最后的离别或东方的离别这一段上,讲的还是很有艺术感染力:如丝如缕,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每讲这一段,就会轰动整个欧洲学术界。本来他的课没有多少学生要选,但一到这一课,教室的门窗玻璃都被挤碎了。别的教授在这一天就别想上课,谁撞上这天谁倒霉。这成了你姥爷刘全玉的一个保留节目。为什么他在欧洲还能混下去,没有别的,靠的就是这一课。一招鲜,吃遍天,就是这个道理。为什么他这一堂课讲得这么精彩呢?为什么到了别的课上就黔驴技穷呢?不是老刘在别的课上水平低,叙述起别的往事发生了叙述上的问题,而是他的和你们的,我们家族和别的家族的那些往事的本身,就没有什么精彩和可炫耀于人的地方。这不是你姥爷的水平问题,他的水平固然不高,但这里产生问题的关键还是事实本身没有太多供我们感情过滤和留下情感积淀的酵母。就好象一团豆腐渣,你再在那里过滤,也过滤不出豆汁来了。而我的这段往事的本身,就是豆汁,就是鲜奶,就是一碗温甜可口的玫瑰露和莲子羹,你端起来喝就是了,你端起来喝就是世界上最解渴最使人清醒的醍醐;你在课堂上原封不动地照搬照讲,不需要进行任何艺术加工和艺术创造,就是一堂生动感人的令人唏嘘的情感教育课和忆苦思甜歌。它是一首诗,它是一碗酒,它是清纯的一汪湖水,它是还没受人玷污的一个少女,怎么能不感人呢?怎么能会不引起轰动呢?说起来你姥爷应该感谢我,他在欧洲的饭碗这么牢固,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被炒鱿鱼,倒是在学术界还混出些个名堂,有了一席之地,成了往事叙述方面的专家,如果没有我的这段往事给他支撑着,他今天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在那个意大利人的比萨饼店或日本人开的汤面馆里刷盘子或是喃喃自语呢。当然,由于一个人的存在,给这个社会的人,他的亲人和身边的人带来了些好处和益处,这些利益有些是有形的,有些是无形的,这也很正常;看到你们一个个都因为我混好了,有了房子有了地,有了牲口和小老婆,我就是在地狱里也高兴,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刘全玉,当你的教授去吧。不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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