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面和花朵_1自行车1969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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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自行车1969 (第10/16页)

点逃出1969,你对所有的成年人和对1979倒是充满了羡慕,但是当你到了1979、1989和1999的时候,你怎么倒是突然想起1969了呢?为什么要把考察一个固定的村庄和社区的时间定在那个时候呢?仅仅是因为你在1969学会了骑自行车吗?──写到这里你突然又意识到,绝对不是,除了自行车,更重要的是你1969的老朋友30年后有的还尚在人间,有的却已经开始急速地离开这个世界了;因为故友的一个个离去,你开始感到村庄越来越失去它的分量。这时你却想在心中来一个厚重的还原,以表示你对30年后轻飘的抗议。虽然那个时候的房子都是土墙,虽然寨墙上掉落下的土都是些无力的细末,但是在你心中,那却是一个有力的蓬勃向上的年代呢。压迫的苦难,开始像返潮的水一样涌满你的心间。不是自行车和11岁,在历史和现实的任何时期,都有一大批和十几亿的11岁,而不可怀疑和更改的1969年,却永远不在这个人间了。到了1996年,当时主要与你相处的人,现在不都离开村庄躺到白皑皑的雪野之上了吗?姥娘不在了,刘扎舅不在了,老狗妗不在了老狗舅也不在了,牛文海不在了老得舅也不在了,晋朝增不在了牛长富也不在了,牛长富22岁就不在了牛长富老婆18岁就不在了,留保妗妗不在了东西庄的桥也不在了…军队已经失去了主力,现实就像是当年墙上掉下来的无力的细土一样已经没有力量,连林彪都不在了,这个时候当我们要回首和考察一个村庄的时候,我们不把它放到1969年还能放到别的什么年头呢?别的年头还有什么意义和代表性呢?白石头在开始cao作这个考察的时候,甚至在被考察的村庄里亲人名字的取舍上一开始还遇到了苦恼。是继续用前三卷中乡亲们的外化的和张扬的名字──是用曹成、袁哨、孬舅、猪蛋、瞎鹿、六指、沈姓小寡妇、女兔唇、白蚂蚁、冯·大美眼、基挺·米恩──呢?还是用他们1969年实在的和不张扬的名字呢?苦恼了一个礼拜。最后仅仅是为了更好的纪念和感怀,为了历史的真相和对历史负责,为了还一个正常的村庄原貌为了1969,为了用巨大的现实的铅铊的水桶来坠住过去小刘儿的胡思乱想的飞扬的气球,才决定采用1969的乡亲们的真实姓名。于是,曹成大爷、袁哨大爷、孬舅、猪蛋、瞎鹿叔叔、六指叔叔,亲爱的沈姓小寡妇、女兔唇、白蚂蚁、冯·大美眼、基挺·米恩…开始纷纷退场。临退场之前,我们还有一番依依不舍呢。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过去的叔叔大爷们,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感谢你们在过去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对我的照看,临分手之前,请受小刘儿一拜。请原谅现在cao作文字的已经不是我而是白石头了。我也已经白发苍苍和老眼昏花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还能相见?也许这也就是我们文字缘的结束和永别?接着粉墨登场的,就是吕大、吕桂花、秃老顶、刘老坡、刘花堂、麻老六、麻六嫂、金枝、玉叶、路之信、聋舅舅刘贺江、牛来发、牛文海、花爪舅舅、牛长顺、牛长富、牛金香、牛顺香、刘屎根、刘黑亭、刘黑亭他爹刘扎舅、李大春、老狗妗、牛力库、老得舅、长富老婆、留保妗、当前还有俺姥娘…──我和白石头的唯一区别就是,我前边的张扬的人物都是不死的和永生的,而白石头现在cao作的人物大部分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已经是人去楼空和物在人亡;我的村庄永远生机勃勃,而他的村庄30年后已经凋零破败,于是他就要回到生机勃勃的1969。故友旧交,被白石头唯一留下的,就是白石头这样一个名字,还有一个出现不多但因为白石头对她情有独钟目前在巴黎居住的他总说他有一个远在天边的朋友那就是过去的女兔唇。不过现在她的嘴唇已经缝合了于是说起来也不是过去的她而是一个崭新的女兔唇。最后唯一留下的是他自己。你好,白石头,让我握一握你的手,我亲爱的朋友。白石头这个时候倒感动得扑到我怀里哭了。虽然我们在历史上有过许多恩恩怨怨和是是非非,但是现在通过一个历史的交接,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这时我们才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才是真正的好朋友和近在眼前的亲人呀。到了这一卷结束的最后一章,再让我们相会吧。亲爱的白石头,接着说你的吧,在历史面前,让我们告别伤感,接着说你的1969年和你的自行车吧,接着说你的土墙和寨墙吧,接着进行你的回顾和考察吧,你重任在肩,你路途遥远,你远离家乡,现在却要把已经稀释的年份和村庄再充填和稠密起来,把已经无影无踪和历史烟云从现实的水塘里再打捞出来,说起来也不容易呢。我们也是殊途同归。白石头这个时候也为自己的伤感不好意思起来,这才破涕为笑,问:

    “我这么做,是不是也是一种肤浅呢小刘儿哥哥?”

    接着又不放心地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怀疑呢?”

    我忙正色说:“历史的浓淡,从来不包含肤浅,肤浅的是现在,是现在的我!”

    说完我又补充一句:“何况前边我写的都是成年人的游戏,现在由你用孩子们的感觉来坠住前边的感觉也很合适。起码在艺术上就有弹性、反拨力于是也就符合艺术的悖反原理──正是因为悖反,所以才叫并行不悖呢。”

    这时白石头倒有些激动,忙点头如鸡啄米:“我就是这样认识的,我就是从这几个方面出发的。”

    接着又不放心的问:“不真是这么认为的吗?你不是在讽刺我吧?”

    我将手放到头顶:“我对着上帝和俺姥娘起誓,我也真是喜欢1969年,那个时候我和你一样,不也是一个翩翩少年吗?那个时候俺姥娘不是还在吗?”

    话到这种地步,白石头终于放心了,当然仍不好意思地看了过去的同事一眼,接着开始重cao旧业,接着继续叙说自己的1969年和自己的自行车──

    1969年,我学会了骑自行车,因为一撮在破报纸里包着的老鼠疮药而和成年人牛长顺风光地飞行在新修的柏油马路上。记得当时花爪妗妗在自作主张和做了重大决策之后,拿着老鼠疮药离开我家之前,突然又有些犹疑和不放心了,接着她把这种整体的不放心落实到一个具体的细节上,她问俺娘:“他会骑自行车吗?”

    多么感谢俺娘呀,她平时虽然优柔寡断,但遇到大事,总是一个大事不胡涂的人,在别人对我做出决定的时候她倒有些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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