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面和花朵_4老梁爷爷鞭笞新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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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老梁爷爷鞭笞新注 (第8/16页)

创村庄和放长眼量的话,为什么不在原来的旧地──您在旧地是一个教父呀──而要跑到百里之外的不毛之地──赖出于《论语》,毛出于《大藏》,赖毛同姓──呢?我们觉得您说您老了和为了将来的子孙万代仅仅是一个表面原因和您动员自己的亲人的一个借口,我们觉得您当时在内心的深刻激荡仅仅是:

    在旧地您已经没有什么话说了

    旧地已经不需要您了

    旧地已经没有您的敌人了

    …

    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当时在您身边的包括您后来的亲人们,都上了您的当相信了您冠冕堂皇的表面原因而忽视了您的内心,于是我们也就有理由在这个角度上说,您当时是孤独如百年之后的我们的。我们还是可以殊途同归穿越百年时光重新拉起手说话的。老梁爷爷,当您从阴暗的角落里再一次走出来的时,我们仍像百年之前一样对您充满着尊敬。您也像当年做教父时一样,重新摸一下我们这些百年之后不争气的后代的头吧,接着我们就一块离开您的旧地来到您给我们开创的盐碱地上的新庄。单是看您给村庄报起的名字吧:明明是一个荒凉的新地,为什么要叫一个“老庄”呢?是不是您从内心对于过去的一切浮华和无所不至无所不能的生活的一种深刻的怀恋呢?过去您动不动爱说的话就是──当时您说这话的时候是那样地犹疑,您正背着手走在十九世纪末中国北方农村窗户还是木格子木格子上还贴着一个公鸡光线有些阴暗的土屋子里──走着走着,您会突然停下来喃喃自语地说:

    “不行挖个坑埋了他!”

    “不行挖个坑埋了她!”

    “不行挖个坑埋了它!”

    “不行挖个坑埋了他们!”

    …

    您像是对别人说,又像是跟自己商量,它像是一个疑问,又像是一个决定。于是,马上就会血洗荒丘,马上就会尸横遍野,马上就会有尸首挂在了黄世仁家的门头上。但是,百年之中,这句饱含着您复杂心血的话,随着民间的口头流传,它渐渐就褪了皮和脱了毛就像是一条脱了毛长了癞疮的狗一样,开始显得单薄和走形──就由教父的放眼世界的坚定话语变成了小捣子们为了泄私愤图报复为了显示于人而说出的一个口号。特别是在本世纪四十年代,这句口号又被说起来也是老梁爷爷后代我们故乡新起的另一个土匪俺孬舅捡了起来──他仅仅捡了老梁爷爷一个皮毛,就开始在那里横行天下──这句口号就又蜕化成了土匪们的日常用语:

    “不行就挖个坑埋了你!”

    于是你当年的深刻思考──是一种思想,现在就变成了一句卡拉OK。──老梁爷爷,也仅仅在这个意义上,您和我们还是有些相通的孤立和孤独的,我们还不能孤注一掷,否则就是孤陋寡闻。您的孤独就在您的身边,您的谬种就流传到了您的后代身上。当我们在重复您的思想和您的话就像我们在生活中重复孔子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及吕桂花的话一样,我们早已经让这话走了样和脱了毛,我们的区别在于:

    我们只是一种实用

    而您:

    对您的身边充满了谴责

    于是我们到了我们的新地也是我们后来的“老庄”时,您就不再说那句著名的誓言了,您开始默默无语──您开始用您在亲人之间的行动,来表达您对世界的愤怒──于是就出现了您的日常功课:您在不停地抽打着我们的牛力库祖奶。这个时候的您,已经不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了,已经没有教父的风度和风采了。也许您确实有些老了,就像老了腿脚的兔子一样,您不再对世界充满乐观,您不再微笑着和嘲笑着看世界──您不再对世界那么自信,当你手上拿着屠刀屠刀上沾满鲜血的时候,您对生活和蔼可亲──见了人就想拥抱、调笑和摸头,现在当您在一个不毛之地和白茫茫的盐碱地上立地成佛时,您变得对生活开始粗暴和不苟言笑了。就像我们对一个精密的仪器──由于我们一天的疲劳──开始粗暴的时候这个精密和细致的机器就一定要反弹和出毛病一样,您在我们精密和纷繁的生活面前也真的出现问题了。过去叱咤风云的教父,现在变成了腰里捆着一节草绳的老大爷,每天开始在那里刮盐土熬盐卖盐,开始踹泥垒屋和用锛子和刨子做木制的窗格──而这个时候,牛力库祖奶不还用红纸剪出一只扬脖翘尾的公鸡吗?我们知道在当时的历史时期,如果不是您──如果不是您像这样经过大恶然后走向大善、经过了生活的刀光剑影后走向了内心的平静,就像经过了内心的平静现在走向了外在的粗暴一样──本来你已经放下屠刀,现在又拿起了鞭子;过去是外向着社会,现在是内向着亲人──是没有这个气魄和念头──起意──来创造一个村庄的。创造我们的村庄和接着创造我们这个村庄繁衍生息的的历史重任只能历史地落在您的肩头。您宏伟的气魄和百年之远的目光,让百年之后的我们自惭形秽──我们用手遮挡着你照耀的光芒──我们辜负了你的意愿──短短百年──已经变得鼠目寸光。本来您作为一个教父可以花天酒地活一辈子,但是您为了百年和我们,您竟放下屠刀开始推一个盐土车在盐碱地上刮土,然后推着一个小车到百里之外卖盐。这个时候您的表情不可仍是平和着微笑,您只能给我们露出您躲藏了50多年的严历和粗暴的一面。过去您cao纵着一个社会,您用血溅荒丘的破坏来保持着世界和您内心的平衡;现在您要开始一种建设,草绳和盐土能够维系您的内心吗?急躁和粗暴,是您在割断自己的过去跳到盐水和血水中获得新生的外在烦恼。像蛇脱套和蝉脱壳一样,您也有些转化的不适和烦躁呢。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老梁爷爷,您不但是一个伟大的教父,您还获得过第二次新生呢。如果不是有了您的第二次新生,我们现在还上无片瓦和下无立锥之地呢,我们现在还流狼四方没有一个村庄可以依存、依赖和作为抽身的退步之地呢──如果没有您,我们哪里还有1969年的麦子、大楝树和小椿树,接着还有什么姥娘、吕桂花、瓜田李下包括冬天的雪和现在无雪的冬天过去的雪之上的猪血和现在尘土之上的滴落呢?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过去的在我文章中占很大比重的那些人,原来都无法和你相提并论。──这是我文章最大的失策。您是他们的前提──如果不是您,世界可能就是另外一种格局。我们与您的相遇虽然也是一种偶然直到现在我们爷俩儿还没见过面,但是您在我心中的位置──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却突然的高大和无与伦比。您才是我们心中的太阳和甩手无边的麦香呢。我们看到我们的天地和一切的时候,我们闻着我们的炊烟和油菜花香味的时候,我们如同看到了您──但是过去我们却忽略和忘记了这一点,我们在享受着您所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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