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语mama我再见mama您 (第2/2页)

方法，考虑到患者的年纪，也是过分勉强。我想还是先推荐她吃‘易瑞沙’这种新药吧，因为副作用没那么厉害…”

    从那以后，我载着mama又在首尔和闻庆第一医院之间往返过四五次。服用了新药“易瑞沙”一个月后，mama重新接受了检查，主管的专科医生对我和mama说：

    “啊，这个，好了许多啊！看一下这画面，这里不是有个像树枝一样的长长的白色部分吗？这个是一个月前的片子，这个是这次照的。您看，变成一半了，大幅变小了吧？坚持吃下去的话，以后有可能会变得更好呢！”

    啊，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是多么的高兴啊！

    可是，就在那个月要吃的“易瑞沙”还剩下两三颗的时候，mama的身体状况突然急速地变坏了。

    前一天晚上，我在去跟朋友们约好的聚会地点之前，去了趟病房。但是，跟别的时候不一样，mama已经自己醒来，对着玻璃窗方向转过身去坐着。她静静望着流进来的夜色与月色，几乎没有任何动作。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像黑暗一样向我笼罩过来，可是我对那不寻常的感觉没有多想什么。

    “mama！想什么呢？别人都睡了，您为什么不睡啊？白天睡了很多吗？时间也不早啦。还是因为月光，睡不着？那我给您拉一下窗帘挡住？”

    如果是平时的话，我肯定会走到mama身边，那样低声问的。但是，那晚我却只是握着门把手，从开着的门缝向里面望了一小会儿mama的背影而已。怎么办呢？…走到mama旁边，即使只花一两个小时，跟她聊聊天？…不行，今天不能那样，已经都和朋友们约好了。我犹豫着。

    mama望了一会儿夜空，然后低下了头。接着，不知道是不是用双手不停地把病服上衣的一角折了又翻、翻了又折，反正mama那窄窄而又弯弯的肩膀不停地小幅度晃动着。我又犹豫了一下。但最终，我还是轻轻关上了病房的门，转身走了。待会儿就会睡着了吧？或许mama也需要自己好好思考一下的时间。我用这样自我开解的想法，为自己扔下独自呆呆坐着的mama找到了借口。

    但是，第二天早上，mama就进入了昏睡状态。我接到护士的电话，吓了一跳。这件事让我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内疚。也就是说，昨天晚上，我和朋友们混在一起碰着啤酒杯的时候，mama却是最后一次拥有着正常的精神和身体！

    啊！那么说来，昨晚mama那样呆呆地坐着，不就是在等着我的吗？难道mama不是觉察到了自己大限将至，盼望我能出现，把她所有的恐惧和孤独、伤心和痛苦倾诉出来，或者不知不觉地透露出来吗？！

    但是，我却在看到mama那样坐着以后，悄悄地关上了门！世上哪有我这样的不孝子孙啊！在mama感到绝对的恐惧和孤独的时候，能给她做伴的人，在那一瞬间只有我一个，但是我却…如果mama真的是在等我，该是觉得始终没有出现的我多么可恶啊！那天晚上，我轻轻掩门而去，对我来说，成了遗恨终身的痛苦。

    我用双手不停地抚摸着mama的胸口，哭着对mama说：“对不起，mama…mama，真是对不起…我，是我不好，我应该好好守着mama的…我没能那样，到现在为止，我还一次都没有…说过感谢您生我养我呢…对不起，mama，我真是个坏蛋！…”

    mama一直都是奄奄一息着的，但奇怪的是，当我们兄弟们全都聚到一起把手放到mama的身上时，她那粗糙的呼吸声却渐渐平静了下来。转到重症监护室四天之后，mama才慢慢地恢复了意识。因为气管插管还深深地留在喉咙里，所以mama完全不能说话，也几乎没有动作，但是在mama湿润的眼睛中，看得出她已经有了一点意识。

    mama去世前一个星期左右的时候，她不停地向我眨着眼睛，反反复复地把右手吃力地抬起来又放下去。直觉告诉我，mama想说些什么。在下一次探病的时候，我和二哥一起，准备好了笔记本和签字笔，mama非常吃力地写了些什么。她写的是草体字，而且字迹都重叠在一起，几乎无法辨认，但是我还是读出了其中的几个字来。

    是“？”三个字。

    我本能地猜到了mama内心的想法。很难辨认的字迹，并不是说“想给”什么，而是“想死”

    为了确认mama的心思，我咬着牙向mama问：

    “现在mama写的…是想了结的意思吗？…”

    mama用湿润的眼睛望着我，弱弱地眨了两三下眼睛。接着，mama那一直垂着的右手，食指慢慢地指向了天空。天空…是在跟二哥和我说，她想去天国…二哥和我的眼睛，刹那间被涌出来的眼泪湿润，泣不成声。

    “哎哟，mama，您去哪儿啊去…再多坚持一会儿，身体就会重新好起来的！mama，绝对不能放弃啊，现在已经开始好转啦！医生说氧气指数再升高一点点，就可以把插在mama嘴里的管子拿出来，还可以重新回到普通病房呢。所以，mama绝对不能那么想！mama，您再那样想，我们就再也不来这里看您啦！”

    二哥忍着泪水，望着mama那么说。mama看到了二哥湿润的眼睛，听到二哥说坚持住加把劲儿，虚弱无力地点了点头。

    可是，从那个时候再过了一个星期，8月6日凌晨2点左右，mama在四哥和我的守护下去世了。就像一阵风轻轻吹过，又轻轻消失似的，母亲平静而又舒服地向天国飞去了。

    2007年8月8日，天下着雨，mama被葬在了沙伐先山，爸爸的旁边。

    谢谢您生下我们。

    感谢您养育我们。

    全身心地尊敬您，爱您。

    ——您的孩子们

    这是mama墓碑上刻着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