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凸_113~115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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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3~115 (第4/5页)

就再会了。”

    “再会…再会…”

    就这样,三分钟,他把这一帮医生全打发了。尔后他去找母亲,大叫大嚷:“侬想叫我在众人面前出啥丑?!侬哪能(怎么)晓得我在接触女人方面有各种障碍?你们不要再管我的事体了。可以(口伐)?管到我三十三岁,你们还没有管够?还要找一帮人来查我的泌尿系统和生殖系统?你们还要查我啥?讲呀,还要查我啥!?”

    “宗三!侬疯了?!”母亲气得浑身发抖,攥紧了小拳头,刷白了脸,叫道。“侬三十三岁还不寻女人。侬叫大家哪能(怎么)想?三十三岁侬阿爸都快要娶孙媳妇做公公了。可侬…”

    “三十三岁。三十三岁。我三十三岁,又哪能(怎么)了?侬不希望我活到三十三岁?”话说到这个地步,就没有分寸了。果不其然,他的这话音还没有落地,那边就已经跳将起来。

    “宗三,我是侬亲娘!”母亲在大叫这一声后,再次扑倒在太师椅上,嚎啕大哭起来。

    115

    最后一次吵,是为了黄克莹。为了不让母亲过分伤心,两天后他还是去了“豫丰”虽然显得沉闷,但毕竟还是去了。小班子的人好像事先得到过某种训示,见了谭宗三全都不提这一向他不来“豫丰”上班的事。照样恭恭敬敬地叫“三先生”谭宗三也不跟陈实大然他们提增修“卫生间”的事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想法特别多,特别活跃;在顺利的时候也显得特别幽默。但就是经不起别人反对。只要有人一提出反对,他就会犹豫,就会先怀疑自己。或者就会这样安慰自己:“急啥。等一等吧。”或者这么开释自己:“何必呢?真是的!”

    中午饭后,倒显得冷清。不像以往似的,总有什么人到他的写字间里来坐一会儿,聊一会儿。不仅没有人到他的写宇间里来,就是其他大小写字间也显得一片沉寂。“豫丰”人似乎都已经预感了某种“集体不祥”方方面面都在做着“集体收敛”他门坐了一会儿,总觉得胃里有点不舒服。心里也憋着个什么。站起来,扭两下腰,甩甩手,做两下深呼吸,仍不见畅快。再细想一下,才觉出,今天进了“豫丰”大门,转了这一大圈,总觉得少见了个什么人。少见了谁,竟然让自己如此放不下?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仔细数数人头,似乎“豫丰”原班子中人,该见的都见了。还有谁?他发了一会儿呆,便转身向外走去。不知不觉中,听到水的哗啦啦渐沥沥。站住一抬头,才发觉自己来到二楼那个最漂亮的卫生间门口了。有雾般的热气冒出,使这间卫生间的门像一只开水壶的壶盖。有一双女式的皮鞋摆放在门口。这时他心里一震。居然低低地叫出一声:“黄畹町!”

    他再看了一眼那双鞋。这时明白了。自己是因为没见到那个叫黄畹町的小姑娘而感到不畅快。

    奇怪。

    真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会这样?

    一双鞋…一个小姑娘…

    他赶紧离开那个卫生间门口,走到走廊尽头,见一个打扫卫生的女工,他问:“啥人在大卫生间里汰浴?”女工忙说:“三先生要用卫生间?我去叫她快点出来。”“我不是想用卫生间。我只想晓得到底是啥人在汰浴?”“哦,是她…”女工说了个熟悉的名字,但却是另外的一个名字。

    不是黄畹町。

    于是他很快地走出了这个楼层。但在临下楼前,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认认真真看了一眼那双皮鞋。

    他绝不是不想接近异性。他只是怕深入的接触。谭家门里多的是女性。他是在所有这些女性的管教下长大的。长大以后,他便渐渐发现,自己即便和同龄的或比自己年少的异性来往,也不敢有深入的接触,即便产生了冲动,也无法让这种冲动保持到双方都“彻底瓦解彻底不知所以”的地步。他非常伯到了再深入一步的时候,对方(哪怕是年纪比自己小的)也会像谭家门里的那些女人那样,突然正经起来,厉色地反问:“侬哪能(怎么)可以实梗(这个)样子的啦?!”小时候,他在谭家门里接触到的每一个女人几乎都在最重要的时刻会向他发出这样的诘问。吃饭。画图画。弹琴。打康乐棋。草坪上散步。去黄金大戏院看戏。赴亲戚家的“Party”穿不穿让他感到不舒服的黑西装上衣。用背带还是用皮带。吃饧心鸡蛋还是吃实心鸡蛋。讲一百次都记不牢在进客厅之前一定要先把鞋底上的烂泥刮干净。等等等等。“侬哪能(怎么)可以实梗(这个)样子的啦!”那时候,他身上的确有许多招她们讨厌的地方。比如谭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是用左手写字用左手拿筷子的。但谭宗三至今还是一个实足的左撇子。又比如跟全家人一起走路,全家人规规矩矩走在人行道上,他就偏偏喜欢摇摇晃晃走在上街沿那一条很窄很窄的边道上。全家人规规矩矩走在花园里的水泥甬道上,他偏偏喜欢溜到南道外的草地上泥地上。于是所有的女眷几乎都停下来,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盯着他。并且在一片“侬哪能(怎么)可以实梗(这个)样子的啦”的惊叫声中,等着他回到正道上来。大学毕业不久,他走路就渐渐地慢了下来,也不再喜欢奇出怪样,终于规规矩矩地走人行道了,规规矩矩地走别人为他划定的、也是她们希望他走的那种种水泥甬道了。他实在怕听那种惊呼。怕听背后的种种议论。实在伯看到那种异样的眼神。那眼神里有诧异有气忿,有恨铁不成钢,也有谑笑轻蔑,那是一种正教徒贬斥抗拒警惕孤立异教徒的眼神。在很长一段时间被孤立以后,他太怕再度被孤立。太怕孤独。怕别人说他一切的作为都不为谭家着想。他希望别人能都对他好一点。他希望在别人的脸上看到自己希望的那种笑脸。随着年龄的增大,他越发没有勇气不去走别人为他划定的水泥甬道。而实际上,那样走,也的确要平安得多,舒服得多,保险得多。

    …

    现在他已想不起来,第一次偷看女人的脚,究竟发生在什么时候了。肯定不是在大学里。那时,他这种“坏毛病”已然“根深蒂固”了。那就肯定是在中学里。但记不清是初中还是高中。更记不清是哪一年级哪一学期发生的事了。也许是发生在那个女班长时期?当时他是副班长。

    是从那时候起,他就开始只敢偷偷地看她们的脚了?

    不知道…

    原因好像还不止是那么简单。

    母亲问他,有个女人阿叫黄克莹?

    他说,是的。

    母亲又问他,她是侬相好?

    他尴尬地一笑,说,姆妈,侬哪能(怎么)这样跟我讲话?

    母亲再问,侬要我哪能(怎么)跟侬讲话?侬自家在外头做得难看,别人哪能(怎么)跟侬讲得好听?

    他忙问,我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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