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桥_民国廿一年middot;夏m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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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廿一年middot;夏m (第6/24页)

前一阵,四月八日不是佛祖过生日吗?庙里开浴佛会呢,我去求福了。我没敢进去,只在外头求,诚心就灵了。我求佛祖指点你一条明路——”

    “不管用,狗头上插不了金花。”

    “你会有好日子的。”

    “好好好,要我有好日子,那你就不干这个了——”志高没说完这话。说不下去。哪有什么好日子?漫漫的一生,起步起得冒失,都是命,跟个灯篓风儿似的,一点儿囊劲也没有。比一个卖身的女人更差劲。志高想,唉,烂眼睛又捐苍蝇,总之是祸不单行。

    红莲倒是捡了这话:“说真格的,要是不干这个,也不致饿死。我是对你木起。”

    “你倒是让多少个男人睡了?”志高冒猛地回身问她。

    红莲正思量该当怎么回答。

    志高再问了:“你倒是让多少个男人睡了?”

    “怎的问起这个来呢?”

    红莲迟暮的眼睛垂下来了,垂得几乎是睡死了,嘴角那微弯却是根深蒂固的,看清楚,原来这是天生的“笑嘴”红莲也没看志高。儿子盘问起她的堕落经来了。

    “志高,”她只得淡淡地道:“你长大了,难道不晓得,我只跟‘一个’男人睡了!要不怎么有你呢?也许,你是到死都不原谅我,那由你一

    “姊”

    “哎,没人,你就别喊我姊!”

    “不,喊着顺溜了,改不了。”志高试探:

    “那姓巴的,瓜子儿巴,对你倒是不错吧?”

    “都是买卖嘛,零揪儿的。”红莲道:“别胡说了。”

    志高马上拿腔儿,装得欢喜轻松:

    “暗,你当是为了我,别当为自己,对吧?你瞧你,擦了这许多的粉,还干巴疵裂的,打了这么多的格子。暧,再过一阵,穿得花巴棱登的,都不管用——”

    “你看你这张损人的嘴一

    “不呢,我说的是真心话,你要是专门侍候一个,你想呢,哈,要不知道是谁得了美。我们都是断了腿的蛤蟆了——跳不了多高,我又没办法养活你

    才在笑,打哈哈,志高没来由一阵心酸,这样的话,不知是什么话,志高说着,缓缓地把脸别过墙去。

    转一下身,轻轻打个哈欠,再用手掌掩一掩嘴,手顺势往眼角一抹,就这样,把那将要偷偷窜出来的泪水不经意地,也不着迹地,给抹掉了。

    “我困了。”再也不搭话。

    红莲看不出什么来:

    “不再聊一阵?”好不容易母子聊了一阵话,他竟又困了。

    志高一睡,解了千古忧困。

    黄昏时分,丹丹一个人来了。

    志高还没有醒过来呢。丹丹摇晃他,唤:“切糕哥,天亮了,起来了!”

    他接近软化的四肢,开始有点知觉,腰酸背疼的,也不知睡了多早晚,太阳确已西下,还是熬人的,背上也就汗濡一片。志高擦擦眼睛,又醒过来了,以为是一天了,谁知还没过去。见着丹丹,只一个人,问:

    “怀玉呢?”

    “还说呢,唐叔叔生气啦,骂你,怀玉帮他收拾烂摊子,还不巴巴地跟着回家去?”

    志高听了,口鼻眼睛都烦恼得皱成一团,像个干瘪老头儿,无限的忧伤。怎么解决呢?

    只好把汗臭的上衣给换了,披件小背心,领丹丹出来。回头跟红莲道:

    “姊,我走了。”

    红莲眼看一个大姑娘,跟自己儿子那么的亲近无情,心中不无拈酸醋意,到底是什么人?她一来,他就呆不住了?也是个吃江湖饭的标致娃儿,轻灵快捷,几步就蹦出胡同口了。红莲目送二人走远。

    “你姊真怪,不笑也像笑愣。暧,她瞪着我看,好愣,你姊怎么这么的老?那你娘不是更老了吗?你没娘,对吧?”

    “丹丹——”

    “什么?”

    “没什么了。”志高回心一想,急急地说了,怕一迟疑,又不敢了:“丹丹,我还是告诉你吧,瞒下去是不成的,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我非卷起帘儿来唱个明白——”

    “你说吧,罗里多吨的,说呀。”

    “好,我说。”志高坚强地豁出去了:“刚才的,就是我娘。”

    “哦?怪道呢,这么的老。”

    “她是我姐,因为——她干的是‘不好’的买卖,管我喊她姊…我此后也是喊她姊的。你就当给我面子,装作不知道。怀玉也是这样的。”

    “好呀。”

    “答应了?”

    “好呀,我不告诉人家。我也不会瞧不起你们,你放心好了。”

    “丹丹你真好。”

    “我还有更好的呢!”

    志高放宽了心,人也轻了,疼也忘了。自以为保了秘密,其实北平这么一带的,谁会不知道?不过不拆穿便了。亏志高还像怀里揣了个小兔子,早晚怦怦直跳。——也因为她是丹丹吧?

    如今说了,以后都不怕了。

    “你怎么不跟黄叔叔呢?你黄哥哥呢?现今下处在哪?来这待多久?!”

    “哎,”丹丹跺足:“又要我说!我呀,才刚把一切告诉怀玉哥了,现在又要再说一遍。多累!”未了又使小性子,像她小时候:“我不告诉你。”

    “说吧?”志高哀求似的,逗她:“我把我的都告诉你了。”

    原来丹丹随黄叔叔回天津老家去,黄叔叔眼看儿子不中用了,也就不思跑江湖,只干些小买卖,虽是爱护丹丹,但小姑娘到底不是亲骨血儿,也难以照拂一辈子的。刚好有行内的,也到处矗竿子卖艺,便是南师父一伙人,也是挂门的,见丹丹有门有户的出来,一拍胸口,答应照顾她,便随了苗家一伙,自天津起,也到过什么武清、香河、通县、大兴…大小的地方,现在来了北平,先找个下处落脚,住杨家大院,然后开始上天桥撂地摊去。

    丹丹又一口气地给志高说了她身世。

    “你本是黄丹丹,现在又成了苗丹丹。怎么搅的,越活越回去了?还是苗呢?过不了多久,倒变成籽了,然后就死了。”志高道。

    丹丹嘲着嘴,站住不肯走了。

    也不知是什么的前因后果呀。丹丹,她原来叫牡丹。“牡丹本是洛阳花,郎山岭上是我家,若问我的名和牲,姓洛名阳字之花。”——丹丹是没家的,没姓的,也配不上她的名的。花中之王,现今漂泊了,还没有长好,已经根摇叶动。真的,在什么地方扎根呢?是生是死呢?这么小,才十七,谁都猜不透命运的诡秘。志高被她的刁蛮慑住了。——就像头憋了一肚子气的猫。明知是装的。

    “你别生气,我老是说‘死’,是要图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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